果然,陛下在元宵节后就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京城之中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旨意一下来,林逍就跟着严枭坐上了马车。
望着远处的城池,林逍心中万分惆怅,京城中的宅子还需要人照料,崔阿三虽然想和林逍他们一起走可惜家中有老父亲在,不得不留下来。
又历时半月,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营地,邵贺骑马向前迎了数十里地,瞧见严枭完好无损的回来,心头的顾虑才放下,又瞧见林逍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他时,激动的脸都红了,“先生能看见了!”
“淡定点。”林逍撑着脑袋,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偷笑,若是邵贺知道自己和严枭在一起了,他会是什么反应,想想就觉得好玩。
严枭回去的第一件事情是处理堆积的军务,而林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栗子树和菊苣田,栗子树已经结果子了,今年士兵靠着它们换取了不少的牲畜和布匹,菊苣的播种也扩大了范围,林逍竟然一眼望不到边。
习惯了京城的冬日,回到北方林逍又不习惯了,当晚上就有些轻微发热,小脸红扑扑的趴在床上,望着将公务搬到帐子里来处理的严枭道,“我怕会传染,你要不要离我远一些。”
“说什么傻话,又不是感冒,只是轻微发热而已。”严枭手中动作没停,继续翻越文件。
“那你处理政务不要太晚,我先睡了。”林逍拉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只露出毛绒绒的头顶,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严枭处理完再来看他的时候,发现林逍睡的呼哧呼哧跟小猪似的,严枭身上带着寒气,让原本发热的林逍异常欢喜,毫无意识的朝冷气的源头靠拢,一把搂住了严枭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惬意的很。
这年边塞的雪下的很大,几乎看不见地上一点的绿色,林逍望着漫天大雪,心中忽然一震,想起了一个骄傲自大的少年。
这年蒙古族大概不会太好过吧,阿狼性情虽骄傲自大,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大家的立场不同,所做的事情也会不同而已。
“严枭,我想做一件事情。”林逍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大地忽然道,“我想去和蒙古族谈笔交易。”
今年的大雪让蒙古族并不好受,阿狼见父亲愁的满头白发,严枭驻扎的军队物资丰厚,是块好肉,可惜蒙古族因为这场天灾,已经损失了不少东西,无力再拼斗。
面对如此情况,阿狼却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一个个牲畜的死去,看着一条条生命的流逝,在他心里落下了不小的震撼。
阿郎成熟了不少,少年的双目更加坚定,骄傲的气质被磨去了锋芒,抗上了本该承担的责任。
“报!中原的将军要求面见可汗。”下属的话让本就僵硬的气氛更加僵硬,阿狼握着腰间弯刀,咬着牙恶狠狠的站起来道,“中原人狡猾多端,估计是想趁此次机会让我们臣服于他们之下。”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忘。”蒙古王神情凝重,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事情的利弊,现在的蒙古族部落已经到了强弓之末的地步了。
“见!”慷锵有力的回答让阿狼心中不爽,却也未曾再言语,只得坐下等待着中原将军的到来。
帘子掀开,阿狼看着缓缓被推进来的人,微微睁大了眼睛,林逍来之前特意让严枭为自己的双目绑上白色丝带,为的就是让阿狼放松警惕,免去不必要的争论。
“参见可汗。”林逍的腿不便,只得微微欠身,身为主将军的严枭并没有跟随林逍同去,而是坐镇后方,同行的是邵贺。
邵贺身穿软甲,武器带的齐全,双手搭在轮椅后方,做成保护姿势。
“你……”阿狼按住腰间佩刀的手缩紧,不自觉站起。
被遮住双眼的林逍根本看不见大家的动作和表情,无所顾虑的按照自己制订的计划开口道,“我是奉将军之命前来和大家商谈,我想你们也看见了,外头风雪飘飞,蒙古族为此损失惨重,再这么孤立无援下去,只能是更加艰难。”
“请您明说。”蒙古王眉头紧促,身为领导者他本能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并不算坏。
“我家将军不想伤害无辜的生命,我们希望和可汗达成共识,你们族人为我们贡献体力,我们给你们温暖的住所,你们用牛羊来和我们换取粮食,到了春暖花开之日,蒙古族大可回草原,我想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良久蒙古王才道,“我会考虑的。”
“期待您的答复。”林逍微微欠身,对邵贺道,“我们走吧。”
出去没走几步,阿狼就追了上来,“中原人!你站住!”
林逍听出了阿狼的声音,示意邵贺停下,“阿狼王子,找草民有何贵干?”
“你去哪儿?我去你们的军营中未曾看见那你。”阿狼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邵贺气的拿手指阿狼骂道,“我说怎么有老鼠到处乱窜,原来就是你。”
“邵贺!”林逍制止了邵贺的话语,“王子是有事情和在下说吗?”
阿狼抿唇,看着眼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人,他见过那双眼睛,是惹人怜爱的,可惜现在却被白布蒙上,“是,只能单独和你说。”
“好,邵贺你去旁边等我一下。”林逍道,邵贺虽不满,倒也照做了,只是眼睛一直观察他们那边,一有异样,手中的弓箭保准会刺穿阿狼的心脏。
“你去哪儿了?”阿狼问道。
“跟随将军回了趟京城。”林逍拢袖在小腹,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发烧失明……”林逍的话还没说完,阿狼一把撤下林逍眼上的白布,林逍本能的睁开眼睛看去,阿狼双目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
“这次你还骗我。”阿狼的声音带上了颤抖,林逍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稳住神情开口道,“我确实失明了,只不过又恢复了。”
“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后我有多内疚,你不就是一个俘虏吗?为什么能牵动我的心。”阿狼钳住了林逍的双肩,俯下身要去亲吻林逍。
就在双唇要接触的一瞬间,林逍错开了脸,唇瓣擦着面颊而过,随后是利器破开空气的声音,一柄箭从阿狼喉部穿过,却只是蹭破了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