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若闻言呆住,仿佛木头一般。一边是丫鬟婆子抬着忠王妃找大夫医治,一边是薛宁儿在旁不住地叫嚷着报官,顾兰若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想张嘴说话却感觉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
突然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扶住了顾兰若。原来是慕容璟慌乱中注意到了顾兰若的异样。
慕容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兰若,仿佛在诉说自己对她的信任。顾兰若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薛宁儿见状更加气急败坏,连声叫邓管家去报官。顾兰若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报官可要慎重,若不是我下的毒,那该接着查,还是不查?”
薛宁儿愣了一下,没有底气地说道:“老夫人在你手里喝的酒,就是你下的毒,不用再狡辩!”
顾兰若冷笑道:“你表哥倒的酒,要不要查查你表哥?皇上赐的酒,要不要审审皇上?杯子是你拿来的,你也逃不了干系吧?”
薛宁儿顿时噎住,只是瞪着顾兰若。
慕容璟在一旁见忠王妃嘴上的血色慢慢消退,大喝一声道:“够了,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屋里的人都有嫌疑,一个都不许走!邓管家,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若若,你快来看看母亲;宁儿你要是报官就快去,把我们大家都抓起来!”
薛宁儿被慕容璟训住不敢出声。顾兰若则是稳住了心神,命丫鬟将忠王妃平放在床榻上,俯身听了听忠王妃的心跳,用手指探了探忠王妃的鼻息。见忠王妃脸上与唇上的血色正逐渐消退,心中知是不妙。于是命慕容璟将府内老参取出熬汤,用以补充气血。
不多时,婆子请大夫来到。大夫近前诊了诊脉,问了问中毒前的情况,思索良久,叹息说道:“王妃所中之毒,非是砒霜一类常见之物。小可昔年游学之时,听闻一种名为‘化雪露’的奇特毒药,此药无色无味如露水一般,中毒者误食后脉搏平缓,但血液会在三日之内凝结,如无解药则如槁木一般。但此药喜冷惧热极难储存,王府之中怎会有如此毒物?”
顾兰若赶紧问道:“那解药如何去配?我已命备下参汤,可否稍稍延缓症状?”
大夫摇了摇头,说道:“此毒我也是听说,因见王妃症状相似,故此怀疑,解毒之法,我也不知。参汤等物,也只是杯水车薪,在下无能为之。”
薛宁儿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双腿战战兢兢。顾兰若听得大夫如此说,知是难以医治,于是命下人将大夫好生送了出去。慕容璟早已哭成泪人。
薛宁儿借口送大夫出门,自己趁混乱之中急急忙忙跑出府,不去别处,却奔向了琼粱阁。
王府内上上下下都听闻忠王妃病危,各自慌乱,都聚集来到厅前等候消息。顾兰若只觉得头大,努力回想了从自己回府到忠王妃中毒期间的细节,却想不出何人有动机毒害忠王妃。眼下在忠王妃旁边守着也是无益,不如回到正厅找找蛛丝马迹。
顾兰若回头一看慕容璟,仍然哭天抢地,只好自己回到正厅上,见忠王妃倒下的地方一片狼藉,原来众人慌乱中撞翻了酒席,杯盘碎了一地。顾兰若在其中翻来翻去,一眼看到碎掉的白玉酒杯。猛然想起薛宁儿取杯时说的“酒入此杯即可瞬间转凉”,心中有了猜测。
顾兰若起身四下寻找薛宁儿,却并没有见到踪影,询问下人,也都说不知。忽然看门人说道:“表小姐方才送大夫出门,好像并未返回。也许是亲自抓药去了。”
顾兰若知此中必有猫腻,便遣散了众人,让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自己回到忠王妃房内,见慕容璟还在悲戚,于是说道:“世子在这从整夜哭到天明,从天明哭道入夜,能哭活老夫人吗?”
慕容璟流泪道:“为人子女不能尽孝,与罪人无异。母亲已是如此光景,你怎能在旁说风凉话!”
顾兰若将他拉起,问道:“先别说我,你看看你表妹哪里去了?”
慕容璟环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薛宁儿。因而说道:“想必宁儿也是悲痛非常,因此丫鬟扶回房里去了。”
顾兰若扯了把凳子坐下,对慕容璟说道:“好好给老夫人做几碗参汤拖延一下时间,等你表妹回来,老夫人就好了。”
慕容璟听得此言满腹狐疑,呆呆地盯着顾兰若,脸上犹然挂着泪珠。
顾兰若见这副滑稽样想笑却又不好笑出来,只好安慰慕容璟耐心等待,忠王妃不会出事。慕容璟将信将疑,自己扶起忠王妃,缓缓将参汤送入忠王妃口中。
薛宁儿来到琼粱阁,径直走入后院,侍卫也不加阻拦。绕过屏风,薛宁儿见柳如烟在审查账目,便直接问道:“你家小姐呢,我找她有要紧事。”
柳如烟见薛宁儿行色匆匆,答道:“我家小姐在药房中炼药,暂不见客,薛小姐有事可先告知于我。”
薛宁儿不耐烦地说道:“你一个管家知道什么,快把你家小姐叫出来,她给我的药马上就要毒死我家老夫人,别在这耽误我的时间。”
柳如烟停下了算盘,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忙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薛小姐可备述于我。我家小姐平日不在此处,不过倒是有些解药贮藏于此,兴许能派上用场。”
薛宁儿一听,忙将这几日的事复述了一遍。原来前日薛宁儿与顾兰若在叫花鸡店大吵了一架,被忠王妃劝开,薛宁儿赌气跑出,不想撞在别人轿子上。轿中人正是顾家小姐顾笙歌。因见薛宁儿负气怀怒,于是请薛宁儿到琼粱阁一叙。薛宁儿才知收了自己股份的神秘女子正是顾笙歌的管家柳如烟。
闲谈之中,薛宁儿听顾笙歌善谈些药物之理,心下有了算计。薛宁儿谎称自己有奴仆不忠,想要买些泻药教训教训她,顾笙歌听完喜出望外,拿出一瓶药赠予薛宁儿。
薛宁儿说到这突然停住,只听一阵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我给妹妹的药,还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