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厌离本来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可是下一秒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大布袋，而且看师父的架势，完全像是迫不及待在甩掉包袱。
连陌不会种灵植，能不能活全靠运气，生命力顽强的就扎很了，不顽强的，很快在连陌三不管的情况下，彻底报废，无涯峰现在能看到的都是这么活下来的，用她的话来说，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现在有人说要帮她分担，连陌高兴都来不及。
厌离其实不懂种灵植，但是自从连陌给了他种子之后，就开始无比认真地钻研起来，每天除了必须学的心法，其他所有时间都用来种灵植了。
连陌本以为这事交给厌离就没她什么事了，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厌离站在主屋外面一直敲门，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师父？”
“师父~”
“师父！”
“师——父——”
“师——”
哗地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连陌冷漠到极致的脸，“喊什么！”
厌离一看到连陌，立即扬起笑脸，将手里的东西展开给连陌看，那是一张手绘的无涯峰地图，上面哪块地适合种灵植都标得清清楚楚，
“师父，我想在后山灵池附近划一片药圃出来种灵草，然后再在周围设置一圈禁制，可以吗？”
连陌看着地图上的红标，强忍着哈欠道，“你自己决定就行，不用来问我。”说着，连陌就要关门，厌离忙伸出胳膊挡了一下，
“师父！嘶~”
厌离轻呼，连陌连忙松开门，撸起少年的袖子就看见手臂上的一片红，顿时有些无言，明明已经锻体过，怎么这体质感觉比锻体前还要弱，碰一下就红了。
许久没出场的007见状忍不住吐槽，【宿主，明明是你力气太大，还怪人家体质弱。】
连陌：“……”
厌离抽回胳膊，拉着连陌就往出走，“师父，药圃太大了，我一个人弄不完，师父你要帮我~”
连陌打着哈欠一路被拽过去，看着灵池附近被少年圈起来的范围，连陌整个人都写满了抗拒，一片药圃的意思就是半个后山么？如果是这样，那她还是回去睡觉吧。
眼看连陌要走，厌离再次拉住连陌，竭尽全力地撒娇卖萌，少年本就长得极为漂亮，现在又使劲儿卖萌，即便是连陌也挡不住，最主要的还是怕了他一声声地叫她师父，跟催命似的。
好在也就是一挥手的事。
连陌刚想用灵力直接将整片地皮翻过来，少年又拉住她的胳膊，一脸认真地将一把锄头塞进她的手里，
“师父，我研究过了，书上说，灵植很娇贵的，不能用灵力翻土，要用锄头。”
连陌看看手里的锄头，又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地，转头就走。
“师父！！！”
厌离在连陌身后大喊，语气还有些气恼，连陌顿了一下，挣扎着最后转过身，少年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
连陌：“……”
一整天，连陌耳朵里全是少年的声音。
“师父~帮我拿一下草帽！”
“师父，杂草有些多，我们恐怕得先除草。”
“师父，你在挖坟吗？这么深……”
“师父！师父！我发现了一株野生的望月草！”
“师父，种子不是你这么埋的！”
“师父，你的水浇得太多了！”
连陌：“……”
如果脑门上有字的话，连陌此刻的脑门上一定是一个大大的烦字。
下午收工的时候，厌离刚想叫人，回头一看，穿着淡青色道袍的的女子已经靠着石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为干了一天的活，发髻早已散开，女子一头青丝随风而摆，额前碎发下，是一张恬静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瑶鼻秀挺，一点唇粉嫩可口。
果然还是睡着的师父看着更温柔些。
厌离动作放轻不少，就连呼吸都不敢太重，轻轻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盖在连陌身上。
连陌似有所觉，猛地睁开眼睛，冰冷的视线像是大雪里裹挟的冰渣，凛冽至极，当看到是厌离后，整个人顿时泄了气势，疲惫地靠在石头上继续酝酿睡意。
厌离伸手摇了摇，语气轻柔，
“师父，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修士哪里会着凉？连陌并不是很想搭理，不过耳边总有少年的声音，连陌艰难地睁眼，却是说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你想不想学剑法？”
“啊？”厌离愣住，啊了一声。
“明天开始，教你剑法。”连陌不是询问，而是一句话就定了，厌离也没想反驳什么，就是这话有点突然，不过师父愿意教他剑法，那他就能跟师父多相处一会儿了。
……
第二日，
“师父，你说要教我剑法，就是……给我一本剑谱？”厌离拿着剑谱，眼里何止是失望，更多的是期待之后所产生的落差，他以为师父会亲自教他……
“一本剑谱不够？”
厌离摇头。
连陌见厌离摇头，皱了一下眉，又从储物器里拿出一本，“两本总该够了，多了不好。”
“……”厌离看着连陌手里剑谱，无奈地挡住眼睛，片刻后，放下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连陌道，
“师父……我看不懂，你可不可以手把手教我。”
“不能自学么？”
厌离摇头。
“……”连陌有些头疼，如果让她手把手教，那还不如让她去种地呢，她就是不想种地才说要教他剑法，这样厌离就没有时间去摆弄药圃了，她就自由了。
“师父~”
少年又开始撒娇，连陌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师父这两个字麻木了，可是少年一开口，满满都是可怜哀怨，再配上那张脸，好像连陌不答应就是犯了滔天罪行一样。
连陌叹了口气，从储物器里拿出原主的那柄软剑，
“我只示范一遍。”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多。
厌离闻言连连点头。
连陌之前用的一直是刀，不过好在有原主的记忆，连陌稍微熟悉了一下便开始给厌离示范，软剑剑身柔软，对敌时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不过连陌在用软剑的时候，却是带着一股锐不可挡、一往无前的气势，剑招不花哨，剑剑取喉，招招制敌，与其说是示范，倒不如说杀人更贴切些，每一剑都蕴藏杀意。
那是真正经历过血的洗礼才会有的剑气。
少年看着女子舞剑，眼里光芒极甚。
七八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熄了灯，连陌跟往常一样盖被子睡觉，后半夜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打雷声，心里忽然有点毛毛的，连陌一个侧身，从面朝里转向面朝外，床前，是一张突然放大的脸。
“！”
连陌猛地坐起，看着蹲坐在床头的人，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漠，哪怕之前有先例，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就知道，一打雷下雨，就不能好好睡觉！
“师父~”厌离看着床上的人醒了，猛地扑过去抱住。
七八年的时间，连陌没什么变化，但是曾今那个少年却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二十出头，个子早已超过了她，稚嫩的五官慢慢长开，那双藏着星河的眼睛变得狭长而深邃，鼻梁挺直，唇红齿白，侧脸的轮廓像是雕刻家精修过的艺术品，整个大道剑宗恐怕找不到一个能比他更好看的人了，除了岚玄……只不过两人并不是一个风格。
如果说岚玄是清风明月下的白衣仙人，那厌离就是红月当空的冷魅少年，不过厌离的冷魅模样，连陌只见过一次，更多时候，少年展现在她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只……大型犬类。
“师父~”
厌离抱住连陌的腰不撒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连陌扫了一眼被隔绝在外的大雨，有些头疼地扶额，“又打雷下雨了？你……算了，上来吧。”
“嗯嗯，谢谢师父~”
得到首肯，厌离迅速钻进被窝，乖巧地盖好被子，一脸期待地拍拍旁边的位置，
“师父，快来睡呀！”
连陌：“……”
见连陌躺好，少年立即蹭过来，伸手抱住连陌的腰，安稳地睡去。
整个无涯峰设有屏障，几间屋子又设了第二层屏障，除了少年跟连陌自己，其他人根本进不来，所以连陌平日里睡觉都睡得极沉。
但是现在，她睡不着了。
你能想象一个一沾床就立即倒的人，突然失眠有多难受么？
这些年每次下雨，少年都会跑过来。连陌睡得沉，并不是每次都能在夜里发现突然闯进来的少年，所以有很多次，连陌醒来的时候，少年就蜷缩在床尾睡了一夜。
如果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少年每次醒来就会发烧，说了又不听，病好了，一到下雨天又是老样子。
连陌没有办法，只能忍痛分一半床出来。
连陌仰头看着屋顶，思绪繁杂，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竟是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晚，连陌破天荒地做梦了。
梦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眼里装着整片星河，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陷入其中，英挺的鼻梁，薄唇微抿，一头长发，一半笼进发冠里，一半倾泻而下，发尾扫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微痒和凉意。
连陌茫然地看着那人，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人低着头看她，目光炽热像是要将人融化，片刻后，俯身，凉薄的唇擦过她的额头，眉眼，鼻尖，最后蜻蜓点水一般地印在连陌的唇上，带着微微的凉意，磁性的嗓音带着蛊惑，像是情人在爱人耳边的呢喃，
“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