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无声地叹了口气，连陌家里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他终究是个外人，只能道，“你父亲虽然不够称职，但是你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会为你骄傲的。”
连陌冷笑，眼里一片冰冷，那一瞬间，靠近主席台的学生都感觉到了连陌身上的冷漠与杀伐，不禁打了个寒战。
授予仪式的授予人是军方跟校方商量过后确定的，无法更改，连陌将座位让给战天，自己站到了旁边。
按照时间来说，司寇泽早该到了，但是直到仪式进行到末尾也没有出现，主席台上的几人都有些不悦，但司寇泽毕竟是司寇琦的儿子，是司寇连陌的父亲，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结果就是一群人坐在位置上干等。
对于司寇泽迟到这种事情，连陌早有预料，毕竟那个人对待她还不如对路边的流浪猫好。
连陌一动不动地站在战天旁边。
如果不是老师在，她早就自己走了，哪需要什么授予人。
底下的学生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托盘里放着的肩章上有两杠一星，这意味着还有一个人要参加军衔授予仪式，而且还是个少校，但问题是，肩章都端上来了，却迟迟没人上来领，一众学生都迷糊了。
“所以，我们现在在干嘛？等人吗？”有学生在底下窃窃私语。
司寇琦等得额头青筋骤起，准备亲自打电话的时候，司寇泽从礼堂外进来了。
“来了来了！”
打瞌睡的学生纷纷抖擞精神看着礼堂门口的人。
连陌视线漠然地转过去，却是一愣，司寇泽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女妇，还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大一些。
学生们才不关心来人是谁，他们只关心那枚少校军衔是谁的。
一众学生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司寇泽他们知道，联邦的外交官，新闻里经常见到，不可能是他，那貌美女妇一看就不是，旁边两个，只有可能是那个年长的少年。
一众学生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连陌学姐虽然是学姐，但入校时间早，实际年龄不过十五岁，进来的这几个人里，怎么看都应该是这个男生。
司寇泽带着三人走上主席台，视线一偏，就看到了站在最边上的连陌，眼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对着司寇琦道，
“爸，这是你儿媳妇跟亲孙子，我这次来，就是带他们来见您的，奚瑶这是咱爸，冥儿、绯儿叫爷爷。”
貌美的女妇举止怯生生的，小心地看了一眼司寇泽，在司寇泽的眼神鼓励下，小声叫了一声，“爸。”
两个少年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老头，小的撇过头去看别的东西，只有年长的，冷冷淡淡地叫了一声爷爷。
司寇琦板着一张面孔，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几人，猛地一拍桌子，
“简直是胡闹！司寇泽，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带着外面的女人来认亲的！你给我看好了！你的亲生女儿在那边等着你给她戴肩章呢！”
司寇泽毫不在意，余光瞟向连陌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爸，我很早以前就说过，她不是我女儿，今天我不想跟您吵架，儿媳妇、孙子您都见过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司寇泽已经揽着女妇的肩膀，堂而皇之地离开。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你给我站住！逆子！”
司寇泽在主席台上气得脸红脖子粗，底下的学生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还以为肩章是那个少年的，结果听老元帅的意思，那肩章原来真的是连陌学姐的。
就司寇琦喘气的功夫，几人已经走没影了。
不过……众所周知外交官先生的妻子，五年前就去世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连陌学姐还大，这里面的瓜可有点大。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外交官对司寇连陌的态度，竟然像是在看仇人，他们真的是父女吗？
连陌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如墨一般眼眸里全是寒风过境后的凛冽刺骨，战天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太多东西的孩子。
上官奚瑶……她见过，在帝国的时候。
那时候赫连家是联邦第一大世家，即便是出过两任元帅的司寇家，也只能往后排。
那一年司寇泽借外交的名义，马不停蹄地赶往帝国，母亲放心不下，偷偷带着她坐上另一架飞往帝国的星舰，之后，她走丢了，误打误撞在街角一座阴暗的小屋里看到了大着肚子的上官奚瑶，并通知医生送她去了医院。
也是那一年，父亲跟母亲的关系彻底恶化，而赫连家也开始走下坡路。
现在看到那两个少年，当年的事她或许能猜出个大概了。
父亲赶往帝国是为了他真正心爱的女人，母亲尾随而至，发现了父亲的背叛，也许争吵间耽误了父亲去找上官奚瑶，险些害上官奚瑶难产……
她本以为司寇泽只是讨厌她，讨厌她母亲，但她没有想到，司寇泽讨厌她们的理由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有了别的人，而她和母亲则是他们在一起的绊脚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察觉到女孩情绪不对，战天一把拉住女孩的胳膊，低声呵道，“小陌！冷静！！！”
连陌抬头，神色平静，甚至就连身上的戾气都收敛了不少，然而战天此时才更担心，因为连陌的状态很不对。
司寇泽走了，授予仪式也仅剩连陌了，司寇琦拿起托盘里的肩章朝着连陌走去，看着面前冷冰冰的人，眼里的不喜藏得极深，一边替她戴肩章，一边语重心长地道，
“小陌，爷爷一直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你爸他……”
说到司寇泽，想到他那些混账行为，司寇琦想替他开脱都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最后只能叹了叹气，拍拍女孩的肩膀，以示鼓励。
啪地一声脆响，连陌打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抬头看着司寇琦，漆黑的眼眸冷冰冰的一点也不讨喜，连陌拿过肩章自己戴上，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转身离开。
几位老师都显得有些尴尬，但都能理解，看着司寇琦，笑着打哈哈。
军衔授予仪式举办得很隆重，但因为连陌不在，最后草草收了尾。
战天担心连陌出什么事，仪式一结束，就派人去连陌最有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一群人找了一整晚，也没有看见连陌的半片影子。
反倒是司寇家，主宅灯火通明，像是在迎接新客，连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贴着墙根，听到了里面的人在交谈，
司寇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开心，“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大的两个大孙子，哈哈哈哈，我司寇家有后了！”
司寇泽笑着扬起唇，上官奚瑶腼腆地笑着，长桌上，全是她做的食物，司寇琦虽然不怎么喜欢上官奚瑶，但是看在两个孙子的面子上，也算和睦温馨。
里面的人欢声笑语，似乎早已经忘了还有一个人。
连陌其实哪儿也没去，一直在母亲曾今呆得最久的地方徘徊，最后走来走去才发现，母亲从认识那个人后，所有的活动范围都基本被限制在一个狭小的圈子内。
连陌抱着膝盖看着脚下的草地，一墙之隔外的光与暗，像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