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头目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下巴。\“独眼说的对，你看这个人不是真得中毒了，就是得了什么怪病，说不定还会过气给旁的人，我看也是算了，把人扔下车，咱们得了包袱里的银子，卖了驴车也就是了，犯不上搭条命。你说呢阿言？\”响马头目，望向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少年。
阿言收回自己看向驴车里人的目光，\“这人衣着不凡，也许等他醒了，还能换回一些赎金，不如就带着吧。\”
\“带着？你带着呀？明显中毒要死了，带着多晦气，老大我不带。\”瘦子从驴车跟前蹦开，恨不得逃得更远。
独眼见此也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我也不带，万一不被毒死，过了毒气也不是闹着玩的。\”
响马头目不说话，眼角看向那位叫阿言的少年。少年颌首。\“独眼把银子给老大。\”少年用冷冷地目光看着独眼，独眼立刻将银子捧到头目眼前。少年捡起地上的鞭子，坐到车夫位置，\“我现在去镇上把这个人换成钱，你们谁跟我去？\”
\“那个我还要跟着老大去做另外一把生意。\”瘦子道。
\“我也跟老大去，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独眼转了转他那只唯一的眼珠子。
响马老大见此对阿言道：\“早去早回。\”
\“嗯。\”阿言点了点头。
少言驾上驴车，一记响鞭向路的一端而去。
驴车走了几里地了，车里的墨白才恢复知觉。刚刚经历的事情她也很无奈，还好只是丢了银子而已，她起身整理自己的包袱，里面衣服，书，还有里面的竹叶都还在。
\“你醒了？\”车前的人打开帘子打了个招呼。
\“你是小叫化？\”墨白刚刚听声音就觉得很熟悉，看到本人，这才认出济南府酒肆里，遇见的爱吃糖醋排骨的小叫化。
对方点了点头，\“曾经是。\”
\“现在是响马？\”墨白无奈。
\“遇见你，已经不是了。\”少年脸上没有表情，放一车帘，继续赶车。
\“阿言？\”
\“嗯。\”
\“你知道我没有家人的，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去换赎金？\”
\“你听到了？\”两个人隔着帘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本来要将你扔到林子里，那样的话不用我说了，你自己也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对，要么自己迷失在林子里，饿死渴死；要么就被野兽吃掉。\”墨白心里比谁都明白。\“所以呢？\”
\“所以当我看到车里的人是你，我就对他们说要拿你换赎金。\”少年甩了一记响鞭道。
\“所以你要救我？\”墨白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
\“当然。\”少年答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听到这样的恳定，墨白反而放下心了。
\“先离开这里，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们，然后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不打算回去了？\”
\“当然，做响马只是一时，与做小叫化一样，难道我阿言要做响马一世？\”少年的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温度，反而带着几分自嘲。
\“抱歉！\”墨白耸耸肩，自己说错话了。
\“你原本打算是去哪里？\”
\“原本打算是去汴州看几个人。\”
\“汴州？那这条路走下去只能越来越远了。\”
\“是呀，这条路已经不是我要去的路了。\”墨白叹了口气。
车外静了许久，墨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正要闭目休息，阿言突然开口，\“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想跟着你。\”
\“为什么？\”墨白被对方一句话惊的嗑睡都没了。
\“你是一定能成大事的人，所以我想跟着你。\”阿言平静道。
车里面的人不淡定了，\“什么？我能做大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还能做大事？哈哈\”墨白失笑。
\“你不想做点什么吗？生逢乱世，你心中怀才为什么不大展手脚一番，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做？\”少年狠铁不成钢地咬牙说道。
\“值得去做的事？\”墨白在心中回味，父亲的仇已报，小轩已非自己能左右。封不尘他们她已经该救得救了。唯有两件事情，她没有去做。一是寻找到自己的母亲；二是帮助柳慕凡完成他在做的事情。若说八年前自己家里遭遇的事情，与灭门案之间没有关联她也完全不信，听母亲当时谈论，及后来顾九尘所查到的消息综合来看，这些人的论打斗招势手法与灭门案的现场痕迹及为相似，所以他们一开始就一直从这个方向去查。但小轩却说杀掉鱼家的人是兰若晓派人去做的，而顾九尘也提过，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呢？墨白一时纠结起来。
\“前面就是叉路，想好了吗？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少年的声音从车帘那边传过来。
墨白掀起帘子看前面不远的叉路，心道查灭门案有可能找到自己的母亲，也可以帮到柳慕凡，当下定了心思，\“去济南！\”柳慕凡是在济南遇的事，也许去济南才是首选。
四月的天，正是人间百花盛放的好时节。但墨白二人却全无心情欣赏。经过几日的奔波，两个人到了济南。墨白身无分文，阿言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墨白摇了摇头，这吃住都成问题。
\“麻烦你去将这辆车卖了吧，换些钱回来用。\”
\“嗯，你在这里等着我。\”
阿言给墨白付了茶钱，让她在茶滩上等着，自己向卖茶的老板问了路，赶着驴车走了。没多久揣着3600文钱没精打采地回来了。墨白不由笑了，也就能折个三两多银子，是能吃住几天，又岂能长久。
\“好了，先找地方住下，别的回头再说。\”墨白拍拍阿言的肩膀。于是两个人先安顿下来。
第二日一早，墨白起的特别早，将少年叫了过来，\“你确定还跟着我？我们只有三两多银子，你若不想跟着我，可以拿了这些银子离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走，我认定的人一定会跟着的。\”少年意志坚定。
\“好吧，收拾东西，我们走吧。\”墨白呵呵一笑。
\“去哪里？\”少年不解。
\“济南你比较熟悉，什么地方住着不用花银子，想必你比我清楚的多。\”墨白拿了自己的包袱，笑言道：\“还不带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