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蹊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嘴上却在骂,“大骗子。”
说完这一句,她就埋在他怀里哭出了声,“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明明都找到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珩将她抱得更紧了,一手揽着她,一手抚摸她散掉的长发。
想起什么,他忽然摸了摸她的肚子。
苏言蹊知道,他是在问她,饿不饿?
她却哭的更凶了,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直到尝到了嘴里的腥甜,她才松开。
温珩无奈的失笑,摸摸她的脑袋,起身开了灯,然后拨了个电话,“阿文,买点吃的过来。”
苏言蹊抬头望去,这才看见温珩眼底深深的乌青,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憔悴。
她拉了拉他的手,问,“我昏睡几天了?”
从温珩的口型,她辨出来,他说的是,“六天。”
苏言蹊头一垂,握着他的手慢慢收紧,“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那天在少管所门口,你要接的……本来就是我?”
温珩淡淡一笑,指尖动了动。
苏言蹊眼一红,又哭出声,“那这么多天,你就一直在耍我是不是?耍我很好玩吗?……”
温珩好笑的看着她,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
“小丫头,你甩锅的功夫越来越见长了,当初明明是你没认出我,现在又把责任甩在我身上了?”
苏言蹊一把甩开他的手,反驳道,“什么叫我没认出你,我又不知道你现在能说话……”
话一出,她的脸色就变了变,问,“当初你是装成哑巴的?”
温珩摇摇头,又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刚要递给她看,江文就推门进来了。
“少爷,”江文恭敬的道,“苏小姐大病初愈,我就只买了点清淡的粥。”
温珩点了点头,看了眼苏言蹊。
苏言蹊却已经双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我自己来。”
说完,她就接过了江文手里的粥,喝了几口后,问,“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刚刚在手机上写了什么?”
温珩将手机拿给她看,上面只有几个字。
“乖乖吃饭。”
切,不说就不说呗……
苏言蹊瞥瞥嘴,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喝了一碗粥,她就没胃口了。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疼,她已经强忍着没吭出一声,可当她独自走到浴室的时候,整个人直接顺着门倒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撑起身子走到巨大的镜子前。
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头发乱糟糟的披着,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气,上面还隐隐残留着两个余肿未消的巴掌印。
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连忙抽了抽鼻子,不敢再去回想那天的事。
过了好久,她才走出浴室。
温珩一眼就看到她那双如小白兔般通红的眼眶。
还没出口问,苏言蹊就已经伸手指向自己的额角,可怜兮兮的道,“温珩,这里会不会留疤?我会毁容吗?”
温珩失笑,修长的指尖已经摸向了她的额角。
“不会。”他拿出手机给她看,“我已经帮你找了最好的皮肤修复医生,你脸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苏言蹊庆幸的松一口气,朝他呲出一口白牙,“我要睡了,你赶紧回去吧。”
温珩拧起眉心,指尖已经快速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不用我陪?”
“不要。”苏言蹊灿烂一笑,伸手将他推向门外。
她根本使不出来任何力气,温珩却已经顺着她挠人的力度走出了病房。
房门“啪”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温珩站在走廊,神情难辨,好久,才微不可查的低喃了一声,“小丫头……”
苏言蹊回到床上躺下,伸手关灯。
她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三水哥哥是谁不好,为什么会是温珩?
全帝都的人都所不齿的花花公子哥,为什么会是这世上,除了妈妈和伯伯外,对她最好最好的三水哥哥?
苏言蹊躲在被子里,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一夜无眠。
在医院待了十来天,医生终于拆了她脑袋上的绷带。
如温珩所言,苏言蹊额上没留下一丝疤痕,除了后脑勺那里,有一道歪歪扭扭的针缝痕迹。
医生见她摸着自己的脑袋发呆,连忙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没事的苏小姐,这么点疤痕会被头发遮住的,没人看得到。”
苏言蹊点了点头,道谢,然后起身离开。
去结费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她,早就有人帮她结清了所有的费用。
苏言蹊一怔,很快就意识到,是温珩帮她结清的。
抿了抿唇,想起十多天前卖礼服得到的五十万,于是发了条短信给温珩。
没多久,温珩就回了过来,只有一串数字,是他的银行卡账号。
苏言蹊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五十万直接转了过去,一分都没给自己留下。
转完账,她又发了条短信。
——剩下的,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
安青岑回到公寓已经傍晚了。
换鞋的时候突然嗅到厨房飘来几丝香味,他一愣,然后就看见苏言蹊穿着围裙,两手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青岑,你回来了啊,”她一脸笑意盈盈的看向他,“来吃饭吧。”
安青岑却怔住,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向她。
十多天了,他在公寓,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好多次,他都觉得,眼前这个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在心里破土而出,安青岑皱了皱眉,将那种感觉强行压了下去。
他这幅皱眉的样子落在苏言蹊眼底,却成了生气。
她舔了舔唇,意识到自己突然离开,又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这事摆在谁身上,都会生气。
“青岑,”苏言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礼盒递给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在路上帮你买了点东西,你平时训练量那么大,应该会用得着。”
安青岑接过,却没有当场拆开。
“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家里待很久呢。”他朝苏言蹊露出个招牌笑容。
苏言蹊紧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努力想从他的口型里分辨出他说的什么,可却发现是徒劳。
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转过身,不想让小绵羊担心自己,直接笑着吩咐了一句,“赶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安青岑看着她的背影再次蹙起了眉。
她瘦了好多,一张脸更是消瘦了一圈。
苏家的人对她不好吗?
想到这里,安青岑就嗤笑了一声,懒得出声问一句。
两人坐在桌前吃着饭。
苏言蹊却吃的心惊胆战,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安青岑是不是在说话,生怕他会发现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万幸的是,安青岑吃的很安静,一顿饭下来,几乎一句话没说。
不过,他却察觉到了苏言蹊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他低着头,眸底深处闪过一丝讥讽。
一顿饭吃完,苏言蹊就连忙端着盘子进了厨房,“青岑,训练一天累了吧,我去洗就好,”
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看着清澈的水在指尖哗啦啦的流着,耳中却一丝声音都没有。
挫败的垂着脑袋,将脏盘子放进了水池。
“姐,”安青岑不知何时走到厨房门口,冲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苏言蹊却头都没回,应都没应一声。
安青岑皱了皱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