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岑站在原地不动,借着身高的优势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位来客。
穿着各种礼服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兴奋谈论着,目光如狼似虎。
这完全是随机分配,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舞伴是谁。
可能是俊男靓女。
也可能是……
安青岑突然心一紧,脸顿时黑了。
立马低下头,寻了个偏僻的地方躲在了昏暗的灯光下。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小孩子也会戴上面具?!
那一张和他同款的红狐面具,此刻正张扬的戴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身上,大概七八岁,被人抱在怀里,好像也在找着人。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已经有少部分人找到了自己的舞伴。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华尔兹圆舞曲,成双成对的男女已经挑了空旷的地方跳了起来。
有一对格外的引人注目。
两人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幽深走廊,走廊架上遍布着绿油油的爬山虎,晚风轻袭,随着他们的舞动,枝叶都好像跟着晃动了起来。
男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立体深邃的面部轮廓。
而他身前的女伴带着一款黑色面具,只遮住了她的一双眼睛,下半张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唇角微勾,妖娆又明媚,举手投足又尽显纤细动人。
安青岑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自始至终他都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他刚想冲过去,灯光却在此时唰的一下被熄灭了。
场地一片漆黑,甚至都看不到路。
众人哗然着,等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那一对赚足了眼球的男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青岑眸一慌,直接摘了面具在偌大的场地里寻找着。
有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
金发男人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后摘了面具,那一张脸赫然是陆离。
有人走过来,戏谑的笑道,“陆先生,你的那位小女伴呢?”
陆离很无奈,耸了耸肩,并不流利的说道,“书上不是说你们华人都很矜持?可为什么我刚刚一点都没感受到?”
就在刚刚,场地全黑的那一瞬间,一道影子如猛虎般冲了过来,推开他,直接夺了他的女伴走了。
手腕还是疼的,陆离揉了揉,越来越搞不懂这是几个意思。
要女伴?
跟他说不就好了,还用得着去抢。
此时的一条走廊里——
陆离那所谓的小女伴正被温珩压在墙上,双手被挟制着,逃不开,也躲不掉。
她脸上还戴着面具,被他一路拽到这,红唇还是弯着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温珩脸上的面具同样没摘除,压低了身体朝她靠近,探究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迟疑,似是不敢确认她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女人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笑,她动了动身体,哪知温珩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禁锢的更紧。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把我掳来这个地方?”
温珩扫了眼她的手腕,白嫩的肌肤已经被他勒地发红,他这才适当的放松了力道,却还是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
他逼近她,漆黑的瞳仁直直望进她的眼里。
清凌凌的双眼,如秋日刚下过雨的湖面,不掺一丝杂质,干净又纯粹。
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偏偏吸引的温珩有片刻的失神。
“你看够了没有?”
温珩脸色渐进低沉,忽然抽出一只手,朝她的脸伸了过去。
眼皮控制不住的一颤,女人脸上的面具被温珩迅速揭了开来,其下的真容立时现出。
那一刻,天与地,万籁俱寂。
眼瞳紧缩,温珩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良久说不出话来。
不曾变过的脸,几乎和四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依旧莹白的一张脸,五官清丽又秀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喉咙终于动了动,温珩不敢置信的抬手覆上她的脸,辗转着从唇里吐出三个字,“苏言蹊……”
手下的肌肤还是温热的,温珩用力的吸了口气,没人看的见他的指尖颤抖到发白。
那一架飞机残骸成了他四年的噩梦,这场噩梦做了四年,忽然之间,梦就醒了。
她没死,离开了他四年,最终又完好无损的回到了他身边。
温珩眸暗了暗,猛地一个用力将她拽入了怀里,真真实实的触感,又温又软,他再也舍不得放手。
心里空缺了四年多的地方,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忽然间就被补全了。
那样重的力道,几乎只差将她融入骨血,苏言蹊疼的皱起眉,下意识的往一旁躲闪。
却有一双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身,微微一扯就将她拉了回来,温珩径自抱着她,不曾松缓半分的力道。
他的声音黯哑的几乎分辨不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记得,她明明是上了那架飞机的。
耳边是他灼热的呼吸,她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颤音。
他在害怕?
苏言蹊弯起唇,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老板,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你在担心我?”
温珩深深的凝视着她,没否认,“是。”
笑了笑,苏言蹊道,“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我已经活下来了不是吗?”
就算眼前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一时的伤害,可也无法否认,在她深陷泥淖时,他是唯一一个不计较世人眼光,伸手拉她一把的人。
他帮了她那么多,若是真正计较起来,在她过去的短短二十多年生涯中,他是除了父母和伯伯以外,给了她最多疼爱的一个人。
哪怕只是一场骗局,哪怕他只是在玩她。
她不能再喜欢他,可也不能怪他。
所有的情绪正负相抵,苏言蹊只能在他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板,我知道你见到我很吃惊,可现在见也见过了,抱也抱过了,朋友一场,你是不是该松开我了?”
“朋友?”温珩低喃。
“那不然?”苏言蹊兀自镇定道,“老板你都结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