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爷一进客栈就将门窗全部掩好,似乎他和红羽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毕竟是偷窥大家也不敢太招摇,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的在外面偷听。沙漠中的太阳可不是盖的,火辣辣的照在身上,汗流浃背的还要保持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也实在太过为难。
屋子里的动静一开始很小,应该是张三爷故意压低了声音怕人听见。
“红羽,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不在宫里守着,来这里做什么?”张三爷上来便责备起了红羽,着急之下一个仓促就跌倒在她的脚边。
红羽连忙把他扶起来,张三爷推开一把推开她,自己扶着凳角站了起来,看来是有意避开红羽的接触。
红羽暗觉奇怪,见他从始至终都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心中也明白了一二,连忙凑过去,抬起他的下巴,一股腐烂变质的味道扑鼻而来,原本那张手掌般瘦巴巴的脸上,五官已经深度凹陷,满脸遍布尸斑,脖子上已经初见腐烂的痕迹,双眼通红的爆满血丝,瘆人极了。
“三爷,您的脸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幅身体已经不行了?不行您就换啊!”红羽见他神色凝重,目光总是躲避这她的注视,呼吸一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某不是我给您找来的身体都不中用了吧。”
门外的人听到红羽这话,心中咯噔一声,照她这话的意思,张三爷可以一直的换身体,难不成他真的是鬼魂。
欧阳璐璐吓得倒抽一凉气口气,眼看这就要大声的喊出来之际,幸好柳叶飞手急眼快,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冲她摇了摇头。
欧阳璐璐的小脸被吓的惨白,不敢在听下去,于是后退了几步,顺势往柳叶飞的怀里靠了靠,做了一个“人家怕怕”的表情。
柳叶飞无奈之下也就随她去了。
“三爷,身体不够了你怎么不告知于我,再这样下去大业还未完成,您老恐怕就已经撑不住了吧。”红羽拂袖而去,气鼓鼓的跌坐在椅子上。
“诶,大将军时日已经不多,要不了多久北漠王就会履行承诺将王位传给星鸣殿下,到时候我们全村的人和你的主子就有救了。你说在这么重要的关头,你怎么不好好的待在皇宫里,万一有什么变故怎么办?”张三爷将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敲的杠杠直响,心中急躁万分。
“三爷莫急,宫里的事情如今已成定局,就算有人可以想要破坏也不是这一天半天可以做到的,您大可以放心。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您的身体,恐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诶都怪我,算这还有些时日就一直忙宫中的事情了,没有给您及时找来身体,如今,时间紧迫,就算红羽立刻启程回宫,找到匹配人选给您送来,怕是也晚了。”红羽垂下眼睑,一双手使劲的握成空拳,满心愧疚。
张三爷见红羽如此难受,急忙宽慰,他的嗓子很沙哑,像干枯的河流:“丫头,人各有命,我张三爷这一生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他们能信守承诺在等到王位之后救回我的族人,还有你家的主人。只要他们能办到,我搭上的这条命就是值得的。”
门外的调查小组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差点惊呼起来,王位?他们这是要联合起来,谋朝篡位啊,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客栈竟然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张三爷口子的他们又是谁?鬼头村的族人不是都因为害怕村子里闹鬼离开了吗?难道这里又另有隐情?看情形红羽应该是张三爷安排在皇宫中的卧底,照她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至少是个贵族夫人,那么她口中的主人又是谁呢?
红羽眉目流转,眼前忽然一亮:“三爷,您这里最近不是来了不少客人嘛,他们那里至少应该有一人是子时过后出生的吧,现在事态紧急,不如我们就先利用他一下吧。到时候我再为您找到新的身体,再把身体还给他。”
“红羽,这万万不可。他们来到这客栈时,我就观察过了,他们几人无论从打扮还是言谈举止上都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甚至他们其中有一个少年还佩戴着龙腾玉佩,所以他们几人是万不能动的。”
皇甫轻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佩,面色凝重:“没想到这老头就连这点他也注意到了,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能不动声色,在红羽提议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又惧怕他们的身份,难不成这张三爷和红羽皆是父皇派到漠北的卧底?
他们口口声声的说希望他们信守承诺可以救回张三爷的族人还有红羽的主人,莫非父皇还绑架了他们,胁迫两人不成?
不对这决不是父皇的作风,他向来做事坦荡,又怎会干出胁迫他人这种勾当,再说红古大陆一向与漠北交好,父皇甚至还取了安娘娘,定然不是父皇所作。
皇甫青易在心里笃定,一定是这张三爷惧怕红古大陆的势力,才不敢轻易冒犯。
“诶呀,人都哪里去了?”咯吱一声二楼的房间被推来,苏木木一幅懒洋洋的模样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显然还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不好,是木木。”冰心说罢就要往里面闯,生怕她吃亏。
“阿冰等等,我们静观其变,先看看里面的状况再说,本来也许就是个偶然,他们不见的怀疑木木偷听,还有解释的机会。如果我们现在闯进去,恐怕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徐言之把他拉住,大家都提着一颗心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张三爷和红羽同时的往声音的源头处望去,当他们的目光锁定在苏木木身上的时候,双双愣住,两人就那样呆楞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彷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而当苏木木看到红羽时,却忍不住赞叹:“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客栈里今日还迎来了这样的一位美人呢。”
红羽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品,苏木木不知道她为何这样注视着自己,只知道就算是呆楞的美人,也是极美的。
此刻她的两双桃花眼里充斥着满满的泪水,大颗大颗的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美人姐姐,你怎么一见我就哭呢了?我是哪里得罪到你的吗?”苏木木这下子可慌了,面前的美人一见自己就哭的稀里哗啦的,仿若电视里演的旧情人相见场面,她真怕一会这个美人就掏出一把匕首,将她当作负心汉一刀捅了。
“恩人,当年都是老朽害了你啊,”张三爷扑通一下子跪倒在苏木木的面前,框框框的磕着响头。
这一下苏木木可是彻底的懵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呢?她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娘娘,请您恕老朽眼拙,娘娘应百年之约来到客栈,老朽却没能一眼认出,直到今日借着光亮才、”张三爷开始梗咽,他说的一切都不像是随口乱编的,更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扑通。”又是一声,红羽也跪了下来。
“娘娘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如今让他身陷囹圄,但娘娘放心,很快的,奴婢就能救出主子,让您母子二人团聚。”
两人举动不仅让身在局中的苏木木凌乱了,就连外面偷听的那些人也凌乱了。
这什么情况?木木怎么就一下子忽然成了张三爷和红羽的主子啦?还被他们称作娘娘?谁的娘娘?还母子团聚?又履行百年之约的?这到底都是一些什么啊。苏木木自打出生以来,才活了十八年,至今尚未婚配,怎么会有孩子呢?真是笑话。
“等等,你们都先给我等一下,你不要再磕头了,你也不要再哭了,你们两个人都给我站起来,好好的看看我,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苏木木指着张三爷:“掌柜的,你仔细看看,一定是认错了,我这都在您客栈待了三天了,也没见你说我像谁啊,今日倒好,客栈来了一位美人你就开始诬陷我了对吧。张三爷,您好歹年龄也不小了,就不要和小孩子一样,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啦,我怕了,怕了还不行吗?”
苏木木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可两人盯着她的模样,还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又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娘娘,您就别和我们开玩笑了,现在小皇子危在旦夕,您可不能再像当年那么任性了。”红羽微微撇着眉头,略显忧愁。
“我当年怎么了?就被你说任性?不对,呸,我都说你们认错了人,你们到底让我说几遍才信。“苏木木开始不耐烦了,左顾右盼的就是不见伙伴们回来。
“娘娘,即便您不爱皇上,但小皇子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难道也不在乎吗?当年皇上病重,急着召小皇子和您回去,谁知途中遭遇埋伏,您竟把小皇子硬生生的塞在奴婢手里,自己逃命去了。不过这些年来,奴婢和小皇子从来没有怪过你,日夜都盼望了七百年后的今天,我们重逢的日子。”红羽越说越悲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满脸都是泪水,让人心疼极了。
“这不靠谱的性子确实像她。”偷听的众人纷纷认同,点了点头。
“诶呀,我就说你搞错了。我虽然是皇家的人没错,可根本就不是什么娘娘,我是公主,公主你们懂吗?”苏木木无奈只好说出自己的身份,希望两人能相信她说的话。
“我们懂,我们都知道,您本来就是我们的公主,娘娘您听我说。”红羽忽然握住她的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娘娘您听我说,奴婢为了主子可以重见天日与您团聚,不得不做了一件丧权辱国的勾当,娘娘如果因此怪罪,奴婢原因已死相报。”
苏木木脸色一震:“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作为大陆的公主,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自己的国家作一些有害处的勾当。
张三爷见苏木木板起脸,一副要大发雷霆的样子怒视着红羽,心中焦急:“娘娘,此事红羽姑娘不过是辅助老夫而已,娘娘若是要怪罪,老朽愿意一力承担,不管是十大酷刑还是上刀山下火海,老朽都甘愿,只求娘娘您不要怪罪红羽姑娘,她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扑通。”一声,张三爷又跪到她的面前,还抚下身子用他那双枯树枝一般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鞋子,苦苦哀求。
“张三爷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你们倒是说啊。说不定悬崖勒马还来的及。”苏木木应付着眼前的情况已经焦头烂额了,她也不管了总之是不能让他们危害国家安威才是正经事。
“就算是娘娘也不能阻止奴婢,北漠是时候改朝换代了,当朝的大将军很快就会病逝,到时候主子就可以醒来,重新登上王位了,他本来就应该是王者,是我们委屈了他。”红羽的眼神坚定,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娘娘怎么怪她出卖母国,她也认了,小皇子身体里不仅流淌着大陆皇帝身上的血液,同时的也流淌着漠北王族的血液,这么多年来两国争来争去,斗来斗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的战争,还是无法得以统一,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两国的国王都每有用处,无法完成这项大业,在红羽的心里唯一有可能换来世代和平的机会就是让拥有这两种血液的小皇子继位,统一天下,这样一来不管是大陆的人,还是漠北的人都会臣服于他,因为他是唯一的一个完美的结合体。
“你是说漠北大汗要易主?”苏木木挑起眉毛,眼里满是疑惑。
“娘娘说笑了,奴婢除了说漠北还能说哪里?”红羽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湿乎乎的一片,难受极了,已经七百多年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哭的这么伤心啦。
敢情,这说了半天竟然不是大陆的事,而是这偏远的漠北王国,这下子她心里的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她到底要怎么解释?怎么收场还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