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华灯璀璨,摊贩霓虹如海,热闹的人群,像潮水,晃的人刺眼,灯光恍惚,亦幻亦真。
皇甫炎泾在人来人往的街口些许清酒,从凌晨一点一直坐直清晨六点,桌上的酒壶空了一壶又一壶。
夜晚的繁华渐渐随着黎明的到来,沉淀出些许难得的安静。
皇甫炎泾静静的望着从他面前走过的每一个行人,男人、女人、夫妻、好友、酒馆的老板、双眼浮肿的店小二,还有那些身份不明的人。皆是神采飞扬,与身边的人们有说、有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他把酒壶递到嘴边,忽然顿住,思及此刻的自己,仿若一个偷窥者,一个怪物。
吓得他赶紧收回神识,扬起下巴,将桌上一口未动的清酒一饮而尽,喉咙里那股难以下咽的哽咽,终于化作了丝丝清冽。
回味甘涩,香溢四方。
春季的清晨,五六点钟,天刚露出鱼肚白,四处都弥漫着好闻的青草香,街上也是静谧的。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皇甫炎泾终于接到了关于苏木木二人的第一个消息。
一只训练有素的铁骑,在海边找到了当初帮助苏木木他们两人登上精灵峰的老伯,根据他的描述一男一女互称兄妹,样貌清丽,还有皇宫内部的金丝荷包,都进一步的证实了是两人的可能性。
老伯语气十分急躁,皇甫炎泾隔着联络仪器,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强烈的不安:“他们两个上了精灵峰,还有一只大鸟,很大很大的鸟。”
“大鸟?什么鸟?”
联络仪里面传来呼呼的海啸声,老伯的话只能依稀可辨,听不太清,多半都是断断续续的。
于是他决定亲自抵达海边,找老伯问个明白。
“好,先这样,你们在原地待命,五个时辰之内,朕即可抵达。”皇甫炎泾挂掉联络仪,猛喝了一口还剩半碗的烈酒,将它一饮而尽。
相比皇甫炎泾的焦急,百里院长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要镇静的多,如果二人当真上了精灵峰,那圣手医仙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二人的性命,所以二人们安全问题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很快的,他就又纠结起来,皇甫炎泾如果非要上精灵峰寻找儿女,那么关于冷弦月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挂在窗上的竹帘,懒懒散散的照在餐桌上时,坐在竹椅上的男人点燃一支长长细细的烟筒,但却并没有吸,只是夹在指尖,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烟在他那纤细文弱的指间燃烧,看上去是那么的魅惑。
“侯爷,皇上那边好像有行动,您要去看看吗?”站在他身前的女人,将一杯刚刚沏好的龙井茶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吸烟之前,用绿茶清口是他的习惯。
他接过,但只是抿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不必了。”顿了顿,他又略带怒意的补充道:“不要让这种次品再接触到我的味蕾。”
他吸了一口烟嘴,任凭身体自由的倒进竹椅里,样子十分慵懒。烟雾屡屡上升,一张深邃英俊的脸庞在烟雾中忽隐忽现,让女人忍不住,有点迷情。 ;
夏侯膏腴不过是是被百里院长请来撑场面的,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定位,一天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可以啦。
虽然他是将军带兵打仗出身,但这次行动皇甫炎泾从一开始就没有与他商量,显然是不想让他插手,夏侯膏腴是个明白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午时三刻,浩浩荡荡的大军悉数抵达精灵峰下方的海域。
皇甫炎泾命人购买了一艘大型轮船,上百名的铁骑一下子涌入海中。
老渔夫匆匆赶来,告知皇甫青易精灵峰上空气稀薄,而且还需要飞行器具才能登陆,万不可草率形式,目前军队里唯一能飞跃的只有七阶龙马兽,可单凭他的吨位,多数可带十人。要想百人登陆,必须要来回十次。
但即便百人铁骑都可以上去,在三天内存活下来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罢了。
一时之间,如何上精灵峰?又如何在精灵峰上生存下去成了最大的难题。
夜晚的海边非常安静,夜色象野猫悄悄从山峰上滑下来,把所有的声音一起装进山谷,
便打起鼾声。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除了留下来放哨的铁骑,其他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夜已深了,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拂着人的面颊,海面发出的波涛声,让人感到阵阵清凉。
已是深夜,可百里院长还在因为冷弦月的事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偶然间他想起在龙源学院的藏宝室中有一颗千年魔兽的内丹,立刻迅速爬起,找寻了良久,终于在一个堆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它。
那枚闪闪发光的珠子被放在一个蓝色的盒子里,在黑夜中发出幽幽蓝光,可当他拿到内丹之后,又再次纠结了,他难道真的要把这颗珠子交给皇上吗?他难道真的希望皇帝登上精灵峰吗?即便他登上,这颗珠子也只能保他一人,国家不可一日无君,皇甫炎泾上到精灵峰难免不被感情或者锁事缠住,当初冷弦月走之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她的藏身之所告诉皇甫炎泾。
如果他真的登上了精灵峰,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冷弦月曾经那么辛苦的在他面前演出假死的戏,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怎么办?现在的他想要阻止,恐怕已经晚了,柳星云又在精灵峰上,对了柳星云!
百里院长赶紧找出通讯设备,联系起了好友柳星云。
精灵峰上因为二人也掀起了波浪,三天已过,三人还一直对峙着,苏木木见柳星云好似已经没有了要他们性命时的气焰,便也想方设法的好好相处了起来,三人一时间搅在一起。每次只要皇甫青易一提出大家分开,柳星云就拉下脸来,扬言要把他们丢下精灵峰,这样一来,两人也就乖了。
对于这种三人行的场面,柳星云表示很是轻松。既不耽误他办事,又可以结伴同行,打掩护。
每一天柳星云都会帮两人易容,变幻出各种精灵的模样,时间长了,皇甫青易和苏木木也越来越认同这种相处方式了。
他们也想开了,现在冷弦月不在踪影,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现在有了柳星云,法力高强,应急情况还可以保护他们,慢慢的三人行乐此不疲了。
“你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柳星云低头一看,是通讯仪发出的光,一定是百里院长找他有事情。
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打开了通讯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柳星云怕二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只好遮遮掩掩,当百里院长得知冷弦月不在峰上时,终于放下了心,交代柳星云不要让苏木木二人和皇甫炎泾说出冷弦月的事情之后,就挂掉了通讯仪。
百里院长的一颗心脏终于落地, 趁着半夜三更偷偷出门,前去给皇帝送丹药。
百里院长使用的是千里变化之魔法,只要念出口诀和地点,就会快速传达到,像这种魔法,全天下只有龙源学院的继承人可以学习,是保守防御型的高级魔法。
只有一眨眼的功夫,百里院长就出现在皇甫炎泾所在的海边上。海面微凉,风很大,夜静得像一潭水,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睡了,一切显得那么安谧。
静谧的深夜,仰头看着天空的弯月,百里院长心情豁然开朗,事情总算解决了。
他将魔兽的内丹交给守卫的铁骑,然后一个人漫步在沙滩上。
夜,一片寂静,孑然躺在塌上,久久不能入眠。思绪由从前到现在,一股脑儿的全乱缠在了一起。
在梦中她梦见了风华的身影,一袭白衣站在风雪里,孑然向他跑过去,在风雪中喊叫着他的名字,明明两人只有几尺的距离,可她怎么样也追不到。
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寒风摇撼着树枝,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开整个雪堆,把它卷入空中,寒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无定,几乎掀翻 ;了周围所有的东西。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飘落下来。看那雪花,玲珑剔透。洁白如玉,它像是天公派来的使者,又像是月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飞舞的雪花像煽动着翅膀的玉蝶,轻轻地飘飞着,落在海面上,把小木屋染成了白色。
孑然的心一下子就颤抖起来,眼前的景色放佛让她回到百年之前的那个使她痛苦万分的夜晚。
她忽然顿住,不在去追寻,只是停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风华,果然,他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艰难的一步步向远方走去,孑然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雪里,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追不上他的,就如那天晚上。
雪越下越大,风华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但是在依稀之间,孑然似乎看到风华回头看了雪地一眼,眼角泛起了泪花,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离的那么远,就连身影看的都模糊了,可她却能看到风华眼角的泪珠。
风华哭了,那晚他哭了。他回头望的位置,竟然就是当年她跌倒的地方,孑然思及那晚的自己,风华消失了。她心急如焚,大雪纷飞,雪已经抹到了膝盖,她又着急,一下子就爬在里雪里,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或许就是那个时候风华原本恨下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孑然在雪地里站了好久,雪还在不停地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像千万只白蝴蝶漫天飞舞着,又像柳絮,似杨花,如鹅毛,轻轻柔柔、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缓缓地飘落到人们头上、肩上、衣服上,眉眼之间都是风雪,她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跌跌撞撞的背影。
她的心里渐渐变的暖起来,眼角都湿润了,雪花在眨眼之间又融化成一滴清澈的水。
雪不像雨水那么直接,不像雷声那么震耳欲聋,不像冰雹那么伤人。它婉转,无声,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怜爱,它把整个世界变成了雪的世界,把整个人间变成了雪的人间。
孑然忽然醒来,发现枕头都已经湿透了,心下一时感伤,走到塌下,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卷缩起来,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这些年她只要一想到风华,就会没有安全感,就会卷缩在角落里,因为她只要在角落里,她的背后才是实在的。
一朵雪花从窗户缝中钻进来,落在孑然的眼睑上,冰冷刺骨。
她抬起头看那从天而降的雪花,原先只是一片天空,逐渐觉得天空中某个点上的颜色比别处更白,而且在左右旋转移动,最后终于看清,那是一片雪花,如同仙女般盘旋而下,更像一个个小伞兵在空中摇曳,摇曳着落到了窗台上,落到了地上,落在了孑然的心底。
“风华你在哪里啊?”在精灵峰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风华的消息,机密的牢房,深入七尺的深潭,贵族所在的红房子,都没有风华的下落,孑然望着窗外的雪,伸出手,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中,快速溶化,又快速积攒。
雪,仍然不停得下着,像珍珠,晶莹剔透,像鹅毛,纷纷扬扬,像天空中的小精灵,调皮可爱,像柳絮扬花,从天而降,更像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悲痛欲绝。
“孑然。”窗外忽然想起一个飘渺的声音。
“风华,是你吗?”她推开窗,一袭白衣飘飘长发洒洒,是他。
熟悉的身影 ,在雪中漫步,却还是背对着她,无论她怎么喊也不回头。
孑然追出去,影子一下就没了。
“啊,风华,风华你在哪里,你出来看我一眼好不好。”她苦苦哀求着,幕然惊醒,满头大汗,才惊觉原来还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