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人家都跟你吃了三个月的素菜了,实在是咽不下去了。”少女可怜兮兮嘟着小嘴,那副萌萌的样子,当场迷倒一片大妈大叔,可谓是男女通吃。
“姨娘,这位姑娘是?”柳平生平日里的小妾们都是妖娆粘人的性子,哪里见过如此单纯活泼的美少女,当即被猪油蒙了心,一双泛滥的桃花眼死死的盯着柳月儿,不肯移开。
柳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留在柳家的人,无论是拜师学艺还是丫鬟小厮一并都得改姓柳,创造隐世柳家的老祖宗非常注重柳家的名头,以此来扩大柳家的视力,所以在柳家但凡是粘上一点边的人都得改姓柳。
这柳月儿本是无枝可依的野丫头,幸而得当今的礼部尚书拾到,不仅救了她的性命,更是把柳月儿带回府里,当成亲生女人般娇生惯养,柳叶月被捡到时尚有五六岁的样子,所以很多事她都记得。
早些年礼部尚书娶了姨娘,那女人不知从哪里请来了道人,非要说她是扫把星,还要把柳月儿扫地出门,礼部尚书大人先前本是不依着她的,还因此事杀了那个胡说八道的道士,把姨娘关进了屋子禁了她整整一个月的足。
直到那天,姨娘因绝食顽抗昏倒在花园,派来大夫一查,说是有了身孕,老来得子尚书大人开心极了,一个劲的抓着大夫问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礼部尚书为今已有五十四岁,可夫人的肚子不争气,至今膝下没有一子一女,所以便对新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格外上心。
有了孩子,新姨娘便有了底气,甚至连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三天两头只要心气不顺就拿柳月儿撒气,还痛斥她不是尚书大人的亲生女人,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野丫头。
新姨娘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在尚书府里简直是横着走,看谁不顺眼就刻薄谁,夫人看不过去,只不过是稍微教训了一下她,结果新姨娘不服,作为妾室,竟然硬生生的靠着肚子扇了夫人一个耳光。
在尚书府夫人就像柳月儿的亲身母亲,是那个自从她五六岁起就给予她全部母爱的女人,当天晚上夫人怕柳月儿看出端倪便没有陪她吃晚饭,柳月儿惊觉到不对,府里这么安静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个秋季,夫人只未出阁前就喜欢枫树,于是尚书大人就派人在花园里栽了十六颗,因为夫人嫁给他的那一年,正好年方二八。
柳月儿知道,只要夫人一受了委屈就一定会到枫树林中小坐,以前夫人只要一和尚书大人发生争吵,她就会来到此地,看着别致用心,又充满生命里的礼物,很快她的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世间再没有比秋霜洗浴后的枫树林更迷人了,整个山坡,都是一片火红,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它的腰间,阳光把每片叶子上的雨滴,都变成了斑斑驳驳的雨露。
一阵秋风吹来,火红的枫叶经不住吹袭,从树上飘飘悠悠打着旋儿落下,在瑟瑟的秋风中,树上那已枯黄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它缓缓地、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发出那哀怨的“沙沙”声。
待柳月儿赶到枫叶林的时候,尚书大人和夫人已经在那里对持了一段时间了。
那天夜里风声很大,刮在耳边呼呼直响,柳月儿所站的位置只能隐约的看到两人的侧脸。
只见此刻夫人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和无奈,而尚书大人则是死死的拉住她的手,在风中苦苦的哀求着什么,一阵大风刮起他的鬓发,柳月儿才注意到,他的鬓角已经被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她一下子就慌了,呆呆的靠在枫树上,看着曾经那么疼惜她的两个人互相撕扯,哀求,痛哭流涕。
一片美丽的枫树叶悄悄地落在她的头发上被柳月儿带出了府。
次日清晨,尚书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柳月儿不见了,没有带走任何府里任何一样东西,也没有留下一封书信,只有她一个人走的干净,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身无分文的柳月儿走头无路只好沿街乞讨,因脸蛋长的漂亮又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看上,想要强抢民女。
那男子见她一直反抗,不肯屈服于他的淫威,竟然想当街把她就地正法,施加暴行。
“不要。”面目可憎的男子举起手掌眼看着就要扇到柳月儿花容月貌的脸上,就被人用匕首在身后贯穿过来,霎那间男子的胸膛上就被染满了红色的鲜血,柳月儿睁眼去看,触目皆是猩红。
彼时她还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身材娇小的她,慌乱的推开身上的人,握住眼睛就跑到了一旁,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名面目可憎的男子在地上翻腾了两个滚之后,也算是彻底死绝了,恶人有恶报。
那时,柳黎一身清秀书生的打扮,轻轻的将地上的少女扶起,淡淡一笑,露出明月皓齿:“小姑娘,不用害怕,坏人已经被我杀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是柳月儿对柳黎初见时的评价。
“我没有家。”不知怎么,只要她一正视柳黎的眼神,心里就有种无名的火燃在烧,脸上也火辣辣的。
十三四岁的年纪,对于感情还处于懵懂的阶段。那时柳月儿不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生病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微风撩起书生的发丝,柳黎柔情的注视着她的眸子,顿了顿才到:“那就跟我走吧,暂且收留你。”
“嗯。”柳月儿忽然笑了,如花朵般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她想都没想,猛的点了点头。
柳月儿时常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女孩,在五六岁记忆还不太深的时候就遇到了疼惜她的尚书大人和夫人,即便后来家里闹的不可开交,她选择离家出走,却还是遇到了柳黎,一个在她心中永远的英雄。
再后来柳黎不管怎么问她的身世柳月儿都不肯说,还说愿意留在柳黎的身边照顾她一辈子。
可柳月儿毕竟是在管家长大的小姐,不管是家务活还是做饭她都一窍不通,家里的事情也经常被她搞的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柳黎见她如此笨手笨脚也就彻底打消了把柳月儿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再说了,三天两头的带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逛窑子,怎么看都不像那么一回事。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柳月儿寄养在柳家,并与她约定每隔两年就在桃花林见上一面,这才作罢。
柳月儿生性活泼开朗,很招人喜欢,尤其是招长辈们喜欢,柳家族长看柳艺整日诵经念佛,非常苦闷,于是就把柳月儿送到她的院里去给她作伴。
可见柳月儿确实招人喜欢,在柳艺院里没过几日,两人就被传出成立了师徒关系。从那之后,柳艺的生活也渐渐的变的有意思起来。
以前,柳艺的生活是围着柳平生转,现在,则是围着柳月儿转,但无论她围谁转,心里都是欢喜的。
“这是我的徒弟柳月儿,她还是个孩子,我告诉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听到没有。”柳艺太过了解柳平生了,虽然几年没有见面,但她毕竟从小把他拉扯到大,柳平生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柳艺都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看那刚刚柳平生刚刚直勾勾的瞪着眼珠子看柳月儿的模样,心中早已明了,这柳平生许是看上她。
柳艺护娃心切,把柳月儿拉到一边苦口婆心的教导起来:“月儿,你看到刚刚那个大哥哥了吗?师傅告诉你,他呀,可不是个好人,你千万不要理他,如果他还在执意的骚扰你就赶紧的告诉师傅,知道吗?”
“知道了,师傅。”柳月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完了又瞄了一眼柳平生。“嗯,样貌身材都不错,但却没有柳黎公子温柔。”这是柳月儿给柳平生的评价,届时柳月儿还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柳黎公子竟是个女人。
柳家是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老族,家大业大。规矩极多,就算经过了上千年的改革,可一些老规矩和思想还是在柳家族人的心里根深蒂固起来,就拿这断袖之谊来说,柳家的人就普遍接受不了,虽然柳黎在柳家的身份是二小姐,可她总是以男装示人,又喜欢女人。
于是柳家族长决定在柳家所有人都叫她公子,不要叫小姐,以免有时在访客面前出丑。
也是因为这层的关系,柳黎总是觉得柳家的好似都会刻意的回避她,尤其是丫鬟,好像都不敢理她太近,真像是怕柳黎看上他们一般,可见柳家人如此封建,一点也不开明。
在说回这柳家,虽说他们已经隐世到了蛮荒的地界,可前来拜访的人确实络绎不绝,有的访客还会要求在柳家多住几天,劝当散心。还有的更甚,居然说要把府邸也搬过来,与柳家做邻居彼此照应,当然这一想法马上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毕竟这是蛮荒的地方,你想要开放,盖房子可需要去请示蛮荒的管辖灵狐的,她们可不必人间的法官,随便什么贿赂都收的,她们执法严明,所以你想要在蛮荒买地皮,基本是要搬掉好几座金山银山啦。再说了,就算你钱多的没地花,在柳家旁边盖了府邸,可你有结界吗?
开玩笑,没有强大的法制结界,一座宅子魔兽们分分钟给你大卸八块,或者直接夷为平地。
所以,最后得出了个结论来:大家来到柳家做客都只当是抽个空旅个游,而送的礼只当是观光费了。
自从柳月儿来到这柳家之后,待遇就不错,大家见她年纪尚幼,又活泼开朗,时不时的还会给大家讲笑话,所以对她格外喜爱,只要是她遇到的事,大家都会本能的护着她,站到她的一边。
所以这柳平生便惨了,生生被大家推出十多米,不让他这个好色之徒靠近天真烂漫的柳月儿。
“喂,我可是柳家的正牌少爷。我告诉你们,这是造反,你们信不信我要是把你们一个个的行径告诉族长,你们非得挨鞭子不可。”柳平生指着那些小厮和丫鬟,气的浑身颤抖。这他搬到后山才不过几年的功夫,柳家的仆人就敢与他对着干了,实在让人寒心。
“少爷,你想告我们就去告吧,不就是几鞭子,我们还挨的起,大不了落个残废,反正柳家也给养老送终,我们不怕。”在柳家待着三百年的大妈,掐个腰一脸的大义凛然。
今天,柳月儿这小丫头,老婆子是护定了。再说了,就算柳平生把大家都告到柳家族长那里去,大妈也不怕,她可是在柳家伺候了三代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柳家族长的秉性,万不会拿她这个老婆子生气,反倒是待他听完此事的来龙去脉之后,责罚与他。
柳平生心里没底,那威胁恐吓的话不过是他随口一说,若真逼他去做,他是不会那么做的,自讨苦吃。
“你们无法无天了还,快让开。我和姨娘多年未见,还不许我叙叙旧了?”柳平生看硬的不行,就开始讲道理了,大家也确实吃着一套,大妈回过头去看了柳艺一眼。
她点头,她们放行。
“好了,月儿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师傅有话要跟大哥哥谈一谈。你乖乖听话去练字,师傅晚上给你加个荤菜。”柳艺温柔抚开她额前的碎发。
“好,月儿这就马上去,立刻!”柳艺的话果然又用,一溜烟的功夫,柳月儿脚底生风,人就不见了踪影,只在院子里留下一抹粉色的倩影。
柳平生暗自砸舌:“这好好的美人,怎么就这样匆匆而去。实在可惜!”
“平生你跟我过来,姨娘有话跟你说。”
柳平生听到柳艺的招呼才收起那依依不舍的目光,很着柳姨娘往偏堂的地方走去。
柳家的偏堂平日里都是用来储存一些不常用东西的地方,人烟稀少,除了两个被族长派来看守偏房的哑巴丫鬟,再无其他人踏足过,而且那唯一通往偏堂的路还被篱笆庄子爬满了藤条,整个通路都黑漆漆的。
柳艺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柳平生只好跟在她后面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