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您就任凭副阁主把鬼魄灵珠交给柳家吗?那颗珠子可是邪乎的很,恐怕会对我这次的合作不利。”北护法半跪在圣坛之上,他的面前赫然耸立着一道紫玉屏风,透过竹帘,只能隐约的看到里面人的眉眼,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蹙的双眉之间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
“你找人盯着柳家,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禀告于我。”男子锐利的双瞳宛如测透了他的想法,优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
“是,属下这就差人去办。”北护法扬长而去,嘴角不免多了一丝笑意,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收集柳家的情报了。毕竟魔玉那边千万两的黄金早就准备好了。
待北护法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屏风后幕然走出一人,白皙的手臂盘上他的肩,两张半遮半掩的面具相互碰撞,四目相对。
“你当真以为他派人去柳家是来监视我的?”副阁主微微偏头,撇了撇唇瓣,露出一种几近妩媚的笑意。
“你说呢?”卧座在椅子上的男子一把勾住她的腰,暧昧的气息从鼻尖里涌出,男人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背后无翼,眼神中威棱四射,眼底仿佛有不知名的火焰在燃烧。
副阁主的心突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强烈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身体,仿若下一秒就要擦出爱的火花。
但时间却在这一刻静止了,因为他的手不小心的触碰到她的面具,她以为他想要掀开它,恐惧之下,一把推开了他。力气之大,掀翻了椅子,当然还有椅子上的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慌乱的爬起来,两眼之中充满了不可明状的恐惧。
“酩,你难道想做下一个负笈吗?”她怒目圆睁,眼底染上一丝愠色,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非要和负笈绑在一起。
“好啊,清浊你口口声声问我是不是要作下一个负笈。可我倒要问问你,我与你相见的每一分每一秒,你又何尝不是把我当作了他?呵呵”男子冷笑,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那是怎样一张清秀而淡漠的容貌,俊美的脸庞,高挺的眉峰,还有那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眼底的纠缠,就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不、不、不。”她握住耳朵,慌乱的后退。心思被人看穿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清浊,说穿了你我都是可怜之人,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离不开你。而我则是仗着这幅皮囊,死皮赖脸的留在你身边。”男子走过去狠狠的抓住她的肩膀:“清浊,你知道吗?自从负笈死后的这些年来,每每到半夜时分我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就算偶尔可以清扰几分,也总算会被噩梦惊醒,夜里出一身的冷汗。在我的梦里,负笈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出现。整整一百七十年,没有人比我记得更清楚,他那满身鲜血淋漓跳下诛仙台魂飞魄散的模样。
在我的梦里,世界是漆黑一团的,我伸出手想抓住一点东西,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笼罩在身旁的黑暗就要将我吞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逃吗?可是好像永远也逃不掉那永久的黑暗。
直到,那冰凉粘稠的液体掉落在我的脸颊上,我的伸手出触摸把它放入嘴巴里,只有当血腥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来,我才知道我又梦到他了。一身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在黑漆漆的夜里陡然的站在诛仙台上,我就站在他面前看着那张与我及其相似的脸庞,他缓缓的闭上眼前,忽然,一跃而下。我慌乱的冲过去想拉住他,可一次又一次,我都亲眼目睹他在我眼前魂飞魄散。”滚烫的泪水在那漆黑的眼眸中涌动,心中的恐惧更甚,很多时候在梦里,看着负笈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时间一久,他终归也觉得那该是他的结局。
“不,你胡说。负笈没有死,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我的身边,他会回到我的身边,一定会的。”她泣不成声,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表情迷迷糊糊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哈哈。”她忽然大笑起来,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表示十分扭曲,让人分不清她是喜悦还是悲伤。
“酩,你知道的,只要这次柳家乖乖听话,帮助我夺得羊皮卷子,我就有机会可以复活负笈,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她猛然抬头对上酩疑惑的双眸,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惊悚。
其实从一开始清浊把酩留在身边,还把他扶上正位都是有目地的。
羊皮卷子的制造者荷鲁斯上神曾经说过,他找到了一种可以借肉还神的方法,并把此术记载到了羊皮卷子的下卷之中,而副阁主的目的就在于此,她之所以让酩留在他身边完全是为了想借助他的肉身把负笈的神还回来,在她的眼里酩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但关于这点酩并不知情,他只当清浊忘不了负笈,而他们两个的脸上长的又及其相似,所以她才肯把自己留在身边,皆是为了见异思迁。
酩是万万也想不到的,他这一生在清浊的眼里始终不过是一颗棋子。
而清浊始终不明白什么叫世事如棋局局新。
“清浊?”酩看着她的背影,轻启朱唇,哑然失笑。
“清浊,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爱我,但我也知道你永远也离不开我。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宿命,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们都会在一起纠缠不休,直到某天我们万劫不复,就算是十八层炼狱我们也注定是分不开的,你认命吧。”酩,俯下身来捡起地上被摔成两半的孔雀翎面具,重新戴上,透过漆黑的眼,面前的女子微微偏头,嘴角一勾:
“是吗?”她略带嘲讽的弯了弯唇。
自从鬼魄灵珠被送到柳家之后,就日日受到柳家人的照拂,无论是清晨还是傍晚,兵器室的门口都会围着大把大把的看客。
这其中最活跃的某过于柳家的三少爷-柳平生,一个整天过着紫醉金迷生活的花花公子。
柳平生和柳黎虽然都喜欢花花世界,喜欢美人。但两人在本质上是有一定区别的。柳黎比起肉体上的纠缠,更在乎精神上的碰撞,而柳平生并不在乎什么神交,什么意境。他认为那些东西不切实际,无论什么样的美人还是被他拥在怀里把玩的好。
柳家家教森严,不允许他整日花天酒地还有辱门楣,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人在后山单独盖起了一座宅院。因为是用来藏小老婆的所以取名为金屋,寓意金屋藏娇。
柳黎则对他这种作法非常不满,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你藏着掖着的算怎么一回事,因为这事柳黎还到族长那里参了他一本,害柳平生整整挨了三十鞭子和半年多的月俸。
自从金屋成立以来,除了发月俸的日子之外,柳平生基本都在后山陪着各房小妾逍遥,鲜少到正宅来,更别提来什么兵器室了。
但柳平生这人奸诈,即便自己扳倒了金屋也不忘在正宅里安插两个眼线,平日里一有什么好的宝贝被送到柳家来,他都第一个知道,找族长去讨。
当然有时讨的他老人家开心,也就如愿,如果刚巧那日柳族长心情不好,他就赶紧溜,总之柳平生是个看的清人眼色,除了女人方面都拎得清的主。
柳家长老们经常在一起讨论说:“柳平生这小子啊,这辈子就算栽在了女人手里喽。”
面对这样的评价他却不以为然,男人在世,权利,美酒,女人缺一不可,尤其是女人,这便是他雷打不动的价值观。
平时只顾着花天酒地的主,如今却恋上了一颗珠子,一连几日,柳平生对鬼魄灵珠的热情丝毫不减,实属罕见。众人纷纷猜测,许是金屋中的美娇娘看上了这颗外形酷似夜明珠的鬼魄灵珠,无论如何也要柳平生为他们讨了去,否则就不让他进房门。
每每看到柳平生的身影,大家都会窃窃私语,皆是些耳鬓厮磨让人脸红的舆论,不过才几个时辰就在柳家上上下下传了个遍。
为此柳家族长还派人找柳平生谈了一次话,想要劝解他。而这个人便是在柳家地位颇高也是和柳平生关系最好的柳家最德高望重的柳艺长老。
“平生。”彼时柳平生正在兵器室外来回踱步,眉宇之间隐着淡淡的哀愁,忽然身后有人轻轻一声,他转过头去。只见内堂出来一个年轻的妇人,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
这人正是从小将她带大的姨娘柳艺。素日里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今天却浓妆艳抹了番,烟眉秋目,凝脂猩唇,一扫适才的憔悴。
“平生,你还记得姨娘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她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记得,姨娘希望我长大能做一个有用的人,不要辜负了人的一生。”柳平生愧疚的地下头,不敢正视柳艺的眼睛,从小到大柳艺就致力要把任平生培养成柳家的继承人。谁成想,她把他已经捧到了天上,可他呢,自己从天上跳了下来,你说跳就跳吧,偏偏他还就落在青楼的那根梁子上。
柳艺曾经费劲心思的想阻止他的荒唐行径,可柳平生却为了女人离开了柳家老宅,在后山盖起了一间金屋,更是在里面养了上百位美娇娘,日日浪荡。
柳艺当年阻止未果,她接受不了自己养大的孩子做出的事情,认定是自己没有教育好柳平生,将过错都自己扛下,住进了祠堂,日日夜夜念佛诵经,希望柳平生死去的母亲,也就是将他托付给自己的姐姐忏悔,而柳平生知道自己对不起柳艺的栽培,多年来也一直躲着不敢见她,自到柳族长看这次好似是盯上了鬼魄灵珠,怕他胡来,这才劝着柳艺来看看他。若是有邪念也好赶紧封杀。
“孩子。”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莹莹绿光,触摸上他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
“姨娘,你的走怎么这般凉?”恍惚间,柳平生猛的一抬头,他看到柳艺的就仿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此时她正深深的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但也仅仅维持了一瞬间。
几年不见,柳艺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浓妆淡抹下,眼角眉梢处已经隐约的可以看到一丝皱纹。
“姨娘,对不、”
“师傅,师傅你看我在厨房找到什么?”一个身穿着淡粉纱衫的少女,忽然从弄堂里窜出来,她的轻功极好,隐约间大家只能看见一道粉色的阴影在空间中移动。
待她立定之后,柳平生才看清
那是一个她有着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的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
她那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一动,流苏就跟着摇摇曳曳的。
她的五官都很秀美,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师傅,你看鸡腿。”少女开心的举起手中的大鸡腿,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
“月儿,为师怎么教你的,又偷吃厨房的东西了,是不是?”柳艺刮了一下她那矮趴趴的鼻梁,嘴里虽然说着批评她的话,但望向她时嘴角的笑容却是宠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