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与木米三见过之后,余下的几场收复失地的战事里,白默冉都未再见到过她。
陈塘也的确如木米三所说的那样,在战场上几次用毒攻击大墨国的军队,只是因为白默冉事先都有所准备,所以,他都未能如愿。
这次也是一样,不过,白默冉不想再跟他玩了,出来几个月,他甚是思念冷秋心,而且,冬季将近,兵士们都没有准备棉衣,这要是一场雪降下,不用打仗了,就得冻死个万八千人。
“陈塘,今日,我必将你拿下。”白默冉催马站在两军阵前,看着对面那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味,总感觉他像个太监。
只是白默冉不知道的是,陈塘不但是个‘太监’,还在军中豢养娈童。
“陈延三兄弟皆是我陈家族人,为国效命多年,镇守边境立下汗马功劳,却被你和冷秋心那个贱女人杀害,今日我也要取你狗命,为我兄长族弟报仇……”陈塘一脸阴气,说出的话,也是阴风刺骨。
“放肆,”白默冉听到他骂冷秋心是个贱女人时,就已然气火攻心,不待他继续,就已经脚踏马镫,身子腾空而起,几个飞跃,人便到了陈塘的跟前。
“哼,”陈塘见白默冉扑来,冷哼一声,丝毫不见胆怯,同样弃马相迎。
二人皆是轻功卓绝,尽管白默冉略胜一筹,但陈塘短时间却也不见落败之势。
白默冉挥掌横扫,陈塘侧头躲过,随后使出自己的绝学‘移步换影’,立时间,白默冉只觉得有无数个陈塘在各个方向向自己进攻,而且身法皆都快速猛捷,出手相当狠辣。
“你竟是‘眉山老祖’的徒弟,真是出乎意料。”白默冉凝神换气,用了一招‘棉里袖’,甩出自己的软剑,只几下,便逼开陈塘的攻势。
“哼,你以为整个武林就‘陇圣人’的功法厉害吗?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今日正好让你见识一下…”陈塘说完,身形继续变换,掌风所带之处,一股阴寒之气陡然袭来。
白默冉皱眉,推开一掌,冷声问道:“崆峒派‘寒冰透骨掌’?陈塘,你究竟是哪门哪派的?”
“哪门哪派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日就要生擒你…”陈塘一面继续出掌,一面大声叫嚷道。
“我看你是找死…,”白默冉还在想着他之前出言侮辱冷秋心之事,这会儿又被他的乱功掌法刺激到,不待多想,提功运气,一道蓝色光润瞬间罩便全身。
陈塘见此,急忙速退,然而他的轻功还是稍逊一筹,白默冉几个错步,攻到他近前,右手变爪,刚要抓出,就听陈塘大喝一声,“你看那是谁…”
白默冉被他惊扰,并未收掌,却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木米三?”
白默冉大惊,此时陈塘军前,木米三正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几个壮汉正在挥鞭抽打着她。
“她居然敢背着我和你见面,还把解药给你,她以为我不知道,哼哼,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这就是她的下场,给我往死里打…”
陈塘话落的时候,那几个壮汉把鞭子挥的更加‘啪啪’响,而木米三只是蜷缩着身体躺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
“大胆,”白默冉一股怒气直冲脑海,不再多想,收回去抓陈塘的手,身子一闪,人便到了陈塘的阵营前,‘刷刷’几声,抽打木米三的壮汉相继倒地,连声音都未及发出。
白默冉蹲下身子,一把将木米三托起,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的你,你一定不要有事…”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定在了那,一动不能再动。只有一双睁大的眼睛不可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此时的木米三也在看他,那紧皱的眉头和含着诸多情绪的眼神里,都无不显示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莫一见师傅定在那不动,就知道是出事了,一声口哨声响起,数十条身影随着他的步伐,一起向陈塘军营前冲去。
然而还是晚了,虽然陈塘中途想拦莫一,没拦住,但莫一飞身去抢时,还是被木米三给拦下了,木米三的功夫很硬,且是迎面拍来,一股凛厉之气拍下莫一面门时,莫一并没有躲闪,身子仍然向白默冉抢去。
木米三看到他这样,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竟然急忙收回了进攻,皱着眉头大声吩咐道:“给我拦下。”
“是。”几万叛军齐声应道,排山倒海之势,差点压的莫一喘不过气来,可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仍然和他的手下人不顾死活的往前冲,可是,当他在打斗间隙,再去寻白默冉时,哪里还有师傅的踪迹。
白默冉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沉,小小的鼾声,有节奏的在房间里响起,让坐在床边上看着他的人儿,沉浸在一片宁静里。
“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前来‘救我’,我们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可你为何就这样扑过来了呢?”木米三轻声的呢喃,那声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听的到。
想着白日在两军阵前,白默冉不顾安危来救自己时,那个画面就一直定格在脑海里,不但挥不掉,还搅乱了她的一池春水!
木米三坐了很久才走,那低喃的细语,一声声催动着白默冉的心房,直到她开门离去时,看着那消失在门口处的背影,白默冉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回转眼神,呆呆的望着床帐出神了很久,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被俘的消息传到皇宫,那个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
他试着动了下手脚,不行,木米三太了解他的功法,用的竟是断筋散,现在,他四肢的筋脉都已然断掉,要想重接,起码要十天半月。
白默冉也担心莫一会不顾一切的来营救他,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因为通过这次自己被俘,他深刻的认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木米三是个可怕的人。
她的可怕不单单指的是她的功夫,而是她的智慧,她可以透彻的揣摩好一个人的心思,用别人的弱点为她自己所用,而且用的是淋漓尽致。
与白默冉料想的一般无二,冷秋心接到密报,安排好宫中的事情后,立即带着自己的侍卫和影卫出发前往北境。
与此同时,莫一急招在外执行任务的莫家兄弟,除了莫十五以外,全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北境,准备营救白默冉。
“莫一今天的营救又失败了,”木米三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不过她知道白默冉在听,尽管他的双眼是闭着的;尽管她也知道他在运功恢复筋脉,只是这一切,她又仿佛不知道一般,全都不去理会。
“这次折了五名暗卫阁堂主,杀手阁的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都能全身而退。我总在想,你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而这一回,我又能成功引出多少人。”
“你是楼兰国的哪一位公主?”白默冉终于开口说话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木米三不得不佩服白默冉的洞察力,在佩服的同时,她也在被白默冉深深的吸引,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云兰是你指派的吗?”白默冉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是,也不是。”木米三坦诚说道:“我只是在她面前提到过你…”
“说我是阻挡你一统四海的绊脚石吗?”白默冉问的也直白。
“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你,大墨国恐怕早已不存在了吧,即使不被张家兄妹更名换姓,他日也会被我的铁蹄一举拿下。”木米三笃定的说道。
“你认识张家兄妹?”白默冉有些惊讶。
“不认识,”木米三回道:“只不过,我在大墨皇宫有眼线而已。”
“原来如此。”白默冉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他这次的确遇到对手了。
他了解的对方都知道,而他不了解的,对方也都知道,战场杀敌,靠的就是知己知彼,在这一点上,自己就输了半招。
“楼兰国一共有三位公主,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哪一位?”白默冉重复先前的话题。
“……我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公主,楼华云!”木米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白默冉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竟是‘锦上公主’么?”白默冉如似低喃,但声音还是穿透空气,响在了木米三的耳边。
“…‘锦上公主’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从楼兰国灭国的那日起,就都随着故国的一切变成了尘埃。”木米三如是说着,但因回忆起了往事的缘故,脸上还是漏出了悲戚之色。
“‘锦上公主’出生那日,正是国诞,又恰逢天降祥瑞,故而得楼兰国皇上御封‘锦上’,取自‘锦上添花之意’。”白默冉轻声慢语的说道。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木米三叹了声,随后说道:“故国楼兰勘破日,哪有锦上做为家?”木米三说完,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只是那么一滴,偏偏被白默冉看到,激起了他内心的一片柔软。
木米三回房后,陈塘紧随求见,木米三知道他的来意,斟酌片刻,对着侍从说道:“传。”
侍从应声离去,稍时,陈塘迈步进来,只站在门首十步,便躬身跪拜,行了君臣之礼:“微臣叩见长公主殿下。”
木米三看看他,叫了声起,然后静待他的下文。
陈塘左等右等都不见木米三说话,遂瞭起眼皮往上偷望一眼,正瞧见木米三垂目盯着桌上,眼神没有焦距,自然是神游在外。
“咳咳,”陈塘低低的轻咳一声,木米三听到声音,只是瞭了下眼皮看看他,然后继续盯着桌子发呆。
这下陈塘傻眼了,长公主殿下这是明显不想搭理自己啊。不过,尽管如此,作为臣子,该说的还是一样要说不是。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陈塘躬身说道。
“那就不要讲了,我乏了,退下吧。”木米三站起身,对着陈塘挥挥手,便向内房走去。
“公主殿下…”陈塘这回不只是傻眼,简直是目瞪口呆,好么,公主殿下倒是摆了他一道。
“殿下留步,”陈塘紧跟两步,撩袍跪倒,沉声说道:“殿下,莫以私情误了国事,臣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嗯?”木米三也沉下声来,声音里夹带了威严,她慢慢转过身,盯着陈塘的头顶,似乎要把那里盯出个窟窿,脸色也阴郁的不像话。
“本宫虽是落魄的公主,但也绝不能容忍自己的臣子以下犯上,今日之事全且做罢,若有下次,别怪本宫无情。退下。”木米三说完,不待陈塘有何反应,转回身,快走几步进了内房。
木米三站在内室的窗前,看着陈塘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她知道陈塘要和她说什么,毕竟最近在军中一直都有传言,传言涉及到的中心人物就是她和白默冉。
没根据的留言自然会动摇军心,现在正值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军心稳定才最为重要。
这些她都清楚、明白,所以,今日陈塘来,定是要她给个说法。什么说法?要么,杀掉白默冉;要么,就是下嫁给他。
下嫁么?呵,怎么可能,先别说白默冉已有心爱之人,就是没有,她和白默冉可以在一起吗?
木米三回问着自己的同时,白默冉的那张脸又莫名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而且是一次比一次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