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洞天’里,一共住着十五个孩子,这些孩子都是白默冉收养的,这些孩子受白默冉和他的两位师姐,共同教导,不但得以承传他们的兵法谋略、排并布阵,还被传授了旷世武功绝学,以及问医解毒之秘法。
孩子们当中,最大的是那个叫莫一的男孩,今年快到十七岁了。十七岁这个年纪,在古代已近成人,所以,莫一确实是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最小的,就是那个叫十五的小女童了,小女娃长的玲珑剔透、可爱喜人,深得白默冉师姐弟的喜爱。
十五个孩子中,男孩居多,女孩只有三个;小十五算一个,还有两个:一个是莫玖,十四岁左右;另一个是莫十三,年龄和她的名字一样,十三岁;而莫玖和莫十三,两个女娃虽长的模样清秀,性格却是有点偏于冷情。
白默冉这次来,照例给孩子们做了一顿现代的午餐,又和几个年纪稍小的玩耍了一会儿,随后,又把众人叫到院后的演武场,将前几天教授的剑法重新温习了一遍。看着天色已然过午,嘱咐莫一几句后,就又折返去了军营。
冷秋雨带着奶香四溢的蛋挞回到公主营帐的时候,纳兰勇已然不见踪影。没有了不想见的人,她胃口更是大开,一面毫无公主仪态的嘴里嚼着吃食,一面口齿不清的向自己姐姐介绍着这吃食的美味。
“嗯,倒是比御厨做的更胜一筹呢!”冷秋心轻抿嘴唇,伸出粉嫩的舌尖舔去嘴角的渣渍,动作自然舒缓,脸上的慵懒之姿,尽数淡去了在外人面前的冷情和高贵。
“姐姐啊,你这副模样,若被人瞧见,却不知是何等的勾人噬魂呢…!”冷秋雨着实被姐姐刚才的动作,狠狠的刺激了一把。
“身为公主,皇家的规矩都忘了么?竟说出这等…无状的言语。”冷秋心轻声斥责。
“姐姐…”听到姐姐的话,冷秋雨心思突然低沉,轻唤一声,随后道:“这么多年了,姐姐你…不累吗?…那,纳兰勇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姐姐可曾想过,他又将你置于何地呢?”
“唉,雨儿…,”冷秋心怎能不知妹妹在想什么,叹息着低声细语道,
“自古皇家无情,父皇又是个多情种,所孕育的子女尚达二十之多。唯你我二人,加上幼弟,均系母后所生,在后宫虎狼之地,才堪堪有了一席之位。然,母后病体痴缠,幼弟仅仅三岁时,她便撒手人寰。
自那后,我便如履薄冰,带着你二人,在后宫群妃和皇子女的众压下,苦苦的保护着我们三人的性命。
好在,父皇念着与母后的结发之情,并未再立皇后,离世时,又立了幼弟为新帝,至此我心头的重压才得以舒缓。
怎奈,父皇在位时,兵权四落,虽皇叔父和舅父手中均握重兵,却都是各怀心思,哪敢依附。
纳兰勇是铁甲卫的督统。铁甲卫,人马虽然只有三万,却都是以一抵十,所部唯纳兰勇之命是从,他现今,再有不敬,可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夫君。
此次劳军,意义重大。若成,从此江山稳固,四海皆定;若不成,……,哲儿的帝位难保不说,就是我大墨国或许都有灭国之祸。
为成大事,我们姐弟三人,也唯有倚重纳兰勇的三万兵马矣。
妹妹,…身为皇家之人,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能自已。倘若,真有来世,我真希望,我们能生在平民百姓家!”
冷秋心的此番话语,往日里,她不知对自己的妹妹和弟弟说了多少遍,冷秋雨的耳朵里也早已听出了茧子。
可今天,她却从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以往没有过的决绝和不甘。
她读不懂里面的含义,只好安抚了姐姐几句后,便退出了营帐。
只是,她这次并没有四处溜达解闷,而是找到了正在忙着事宜的巫卫。也在他的口中知道了纳兰勇‘逼婚’的过程,而皇姐又为了大局不得不允诺的事实。
“这个混账…,”冷秋雨狠狠的攥紧拳头,整张脸都被气的煞白无色。
“殿下息怒啊!”巫卫赶忙双膝跪下,“殿下,请恕老奴直言,纳兰勇虽不可不除,但时机未到,若贸然行事,坏了长公主殿下的计划,恐留大患啊。”
“可…,可姐姐她,难道就真的要下嫁给那个纳兰勇吗?你看他的德行,如何能配得上我的姐姐?”冷秋雨越说越气,抽出腰中的软鞭,对着旁边的围栏用力挥去。只听‘咔嚓’一声响,好好的围栏竟被一折两断,切口整齐无二。
晚间的接风宴,边军高级将领全部到场。
冷秋心手持圣旨,接受三拜九叩之后,圣旨再交由巫卫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即位以来,深切感念大将军陈延护边之功,更感其数年来的忠君爱国之心,朕特颁此旨,昭告天下,加封大将军陈延为护国侯,世袭罔替;余部各升三级,赏银一百万两;以表彰迹。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延以及余部,五体跪拜,三呼万岁。脸上肃穆恭敬,丝毫没有不敬之色。
“众位爱卿,免礼、平身。”冷秋心身为大长公主,又是此次劳军的钦差,自然是威仪四方,言语之间尽显皇家霸气。
待一切该有的程序过后,宴席方才开始。席间歌舞升平,管乐齐鸣,哪里还有乱世之态。
晚宴上所供的吃食均由莫道生一手操办,一排身穿伙夫服的小伙夫们,手里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里摆放的西餐、面点、中餐、涮烤一应俱全。好家伙,真是玲琅满目,绕花人眼。
冷秋雨因之前的事情,心情郁闷难平,回想着这些年来,姐姐带着自己和幼弟的不易,如今又要为了江山和帝位,而委身与纳兰勇那种小人;这无不让冷秋雨的心里对姐姐的心疼更是强上十分。可同时,她又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着这身为皇家人的万般无奈。
这种心情一直折磨着她到开宴以后。当那一道道散发香气的美食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慢慢的回过心思,被那些见都没见过的美味佳肴吸引过去。
想她贵为公主,如今又是陛下的亲姐,每日的吃食那都是大内御厨特供的。
可今天所见、所吃,足可以撑破她的眼球,征服了她的味蕾,真是让她乍舌不断。
“哇…,哇…,”冷秋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释放着炫目的光彩,那兴奋的表情可爱之极。但又想及日间皇姐的告诫,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心思,可眼神却在连连示意皇姐赶快下旨开吃。
冷秋心看着妹妹的样子,一反常态的没有怪责,原因自然是巫卫向她禀告了冷秋雨一鞭切断围栏的事情。
“有些事不能逼的太紧了,否则的话,就会物极必反。想妹妹公主之尊,母后在世时,那是何等的尊崇。如今……,唉,随她去吧,但凡有我,便能护得她周全。 ”
思及到此,冷秋心更加坚定自己的心思,收敛了分散的心神,点头示意陈延:宴席开始……
白默冉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今天是十四,月已盈满。冷簌的光华铺满被野草覆盖的小路,山路崎岖间,却丝毫不见难走。
月光如流水一般泻在白默冉修长的背影上,仿佛将他笼罩在清冷的光环里。
迷离的月光下,白默冉偶尔被轻风拂过,他突然柔和了面庞,渐渐的放飞思绪,将所有的思念都传递于指尖,划过身上的月影,随风飘向了另一个世界的家…,那里有爱着自己的父母、亲人和朋友!
此刻,他多想温一壶月光下酒,然后在朦胧中沉醉,醉梦里,让醉神带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啊……!
“素衣莫起风轻叹,犹及清明可到家?”莫道生再次轻叹自己的境遇,可也只是那么片刻间而已,便又重新敛聚自己的思绪,迅速加快步伐,向这个世界的家里走去。
第二天,白默冉依旧早早的起床,早早的去了军营。
只是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刚到伙房营,就看见常随在伙房门口走来走去,看到他过来,急忙迎了上来。
“阿冉,你可来啦…”常随向他比着手语。
白默冉点头回应。
“阿冉,二公主殿下在里面等你多时了,你快随我进去,记得,一定要小心谨慎。”常随继续比着手语。
白默冉一愣,抬头看看天边刚漏出来的鱼肚白,心里很是莫名,却又暗自腹诽一句:“公主殿下起的真早啊…!”
冷秋雨哪里是起的早,分明是一夜未睡。
昨夜晚宴,白默冉酿了葡萄酒,虽然没有夜光杯助兴,但因为味道香醇可口,即便是用的是琉璃杯,却也让人品出了味道。
葡萄酒本身就极具灵性,入口酸中带甜,苦中有辣。一杯、两杯、三杯下了肚,冷秋雨只觉得酒性大开,人生之美尚在此时。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谁与欢?”四句古人诗词,勾引了冷秋雨的伤怀,她终于有了醉意,随着情感的挥发,眼泪也随即而来。
冷秋心不忍见妹妹的愁苦之色,可众人尚在兴时,她还不能脱身离席,只好吩咐随身侍女将冷秋雨扶回营帐休息。
回到寝营的冷秋雨本已是醉意沉沉、瞌睡大起,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毫无形象的翻身打滚、折腾来折腾去,直到梆打五更,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随侍的宫女原以为她就这样睡下了,可哪想到只一会儿功夫,她又像诈尸一样从床上扑腾着爬起来,一边叫人赶快为自己梳洗,一边吩咐贴身侍女——娄兰,去衣柜里给她找一套便衣。
大伙不明所以,但人家是主子,只好陪着她折腾,直到众人呼啦啦出了寝营,又呼啦啦进了伙房的时候,除了冷秋雨以外的一干人等,思绪还都在云端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