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墨始原帝二十年,年仅三十八岁的大墨皇帝冷敏哲宣布退位,正式传位给自己的‘长女’冷相思。
冷相思即位后,改年号为‘思源’,自此开启了大墨国新的篇章。
冷相思坐在龙庭宝座之上,俯视殿下群臣,目光冷冷的扫过他们时,看到最后,落到了文臣行列的首辅大臣:丞相‘杜炎’的身上。
看着那一身红袍、五官俊朗的中年男子,冷相思慢慢的眯起了眼睛,那一身大红仿佛一片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那刺痛的感觉让她仿若又回到了四岁那年,母亲离世时,她跪在床前,母亲攥着她稚嫩的小手,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她看着母亲一边说,一边一声声的咳嗽不断,直到最后咳出血来,那血越咳越多,然后顺着嘴角流下,再流到枕边,流到床铺上,也流到了冷相思的眼里和心里。
“杜炎…,”冷相思心里默念这这个名字,若不是自己被册封‘郡主’那日,接受百官们的朝拜,她又怎么会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看到他第一眼时,她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结果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头绪来,直到有一人在进前敬酒时,突然冒出来一句:“郡主千岁倒是和丞相大人有几分酷似呢。”
只这一句话,便将她从梦中惊醒,再细细看向杜炎时,发觉他的确与自己五官相近,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想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由来哪里,只得暗道一声:“原来如此么?”
那日后,她派出许多隐客暗中查访丞相杜炎的出身来历,但好像是被人故意隐藏了踪迹一样,久查而不得其结果。直到有一日,她因查案,被破例允许进了皇家的档案阁,在那里,她看到了朝中许多大臣的档案表,这其中就有杜炎的。
当她在看到杜炎在做巡查使时,三下毫州的记载时,再想到母亲的书房里曾挂过的那张画像图,就明白了一切,“原来,我竟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冷相思用尽内力,一掌拍碎了暗阁里的石桌,引来侍卫要问罪与她,只是被她的养父白默冉一巴掌给打回去了,并痛骂他们道:“什么东西,也敢来问罪我的女儿。我女儿跨马打江山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撒尿呢,都tmd给我滚一边去,再敢来惹老子的女儿,老子活剐了你们。”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的养父白默冉才落了个徇私枉法的口实,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姐夫、朝廷的郡王,故而没有人敢惹他。
不过却让她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她趴在养母的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白默冉心疼的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大骂杜炎不是东西,还扬言要去揍人家一顿,只是到了最后都被养母冷秋心给压了下来。
杜炎跪在冰冷的地上,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了,其他的臣子都已被新皇叫起,唯独他一人却还迟迟跪着不让起来。他偷偷的抬头瞄了一眼头顶上的小皇帝,却看见她似乎是在看他,实际上是在走神的样子,杜炎狠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道:“这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新皇吗?按理说不能啊,他和新皇接触不多,就是在她作皇太女时,论朝政时见过几面,可那也都是在朝会上,私下里从未接触过啊。可今天看到新皇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杜炎暗自揣测着,因为跪的久了,腿脚麻木的厉害,后背也被汗水浸透了,可因为没有皇上的叫起,在这种场合下,他就是跪死在这,那也是绝对不敢起来的。
“启禀陛下,杜丞相跪了良久,是否可以…”杜炎的门生,礼部尚书崔仲话还没说完,就被冷相思冷冷的一眼给瞪了回去,吓得崔仲一缩脖子,再不敢言语了。暗道一声:‘恩师这是怎么得罪新皇了?’
“崔大人是有多闲啊,看着你的老师一人独跪若是不舍的话,大可以一起陪跪的,你看如何啊?”冷相思仍旧半眯着眼,扫视着殿上的众臣。
她冷峻的威仪,只这一个眼神、一句话,大臣们就‘扑腾’着跪倒了一大片,赶忙三呼:‘臣下有罪,臣下不敢,臣下请万岁息怒…’如此云云。而暗地里,又有许多臣工都在翻崔仲的白眼,意思是说:‘你要为你老师说话,也别搭上我们啊。’
“朕听闻杜丞相和杜夫人自成亲以来就一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未曾吵过一次架,拌过一次嘴,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依然伉俪情深,杜丞相更是未曾纳过一房妾室,不知朕所听所闻的这些可是真的吗?”
冷相思的一番话问懵了大殿上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杜炎本人在内。他跪在那里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新皇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问了自己这个,原因何在啊?
他不明就里,也就实话实说道:“回禀陛下,陛下所听所闻确无虚假,微臣与内人确实一直感情深厚。”
“哦?”冷相思拉长了语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臣们仿佛在那拉长的语调里,听到了冷笑,而且那冷笑十分瘆人,大臣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都赶忙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感情深厚么,这样说来,在杜丞相的一生里不曾再爱过其他女子嘛?又或者是,年少时曾钟情过哪一位女子过呢?”冷相思眯着眼睛看着下面跪着的杜炎,那冷漠的眼神里所含着的憎恨,让武将行列的首辅大臣莫一看后,心‘蹦、蹦、蹦’的狠跳了好几下。
“回禀陛下,不曾,臣这一生只爱过我夫人一人。”杜炎回答的干脆。
“朕听说你曾三下毫州城,可有此事?”冷相思淡淡的问道。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那时微臣刚被太上皇封为户部侍郎,毫州旱涝无收,太上皇便派微臣前去赈灾放梁。”杜炎恭敬的回答道。
“那么杜丞相三次下毫州,就不曾有过什么奇遇么?朕可是听说毫州女子性子皆是外向奔放,最主要是都是能歌善舞、精通琴棋诗画的美丽女子。”
冷相思问完这句话,殿上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的大臣除了几位知情人以外,都在想:‘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可想归想,脸上却丝毫不敢有别的什么表情表现出来。
“陛下,”冷相思的话把杜炎吓坏了,他赶忙端端正正的跪好,‘砰,砰,砰’的连磕了三个响头,不磕不行啊,他知道今天上面那位是跟他杠上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启禀陛下,臣自幼深受孔孟礼教熏陶,无论在任何事上都是克己奉公,不敢做出一点逾越之举,更遑论是女色。”杜炎的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脸上更是一片坦言,若不是殿上那位已经把他的底摸透,还真会被他给蒙蔽了。
冷相思勾着嘴角,神态一派温和,可眼神却是冷的可怕,那冷寒之气‘嗖嗖’的往外冒,冻的莫一直缩脖子。暗道:“小十五呀,你去哪里了,大哥好想你啊!冷相思,你把我的小十五还回来~”
这时冷相思向旁边站着的宣旨太监一抬手,宣旨太监会意,急忙向冷相思躬身行礼,嘴上说道:“遵旨!”随后迈步走到御阶前,展开手里事先就写好的圣旨,高声宣读道:“圣上有旨,命丞相杜炎为钦差,巡视海务;另毫州近日山匪流寇频频作乱骚扰百姓,祸害乡邻,皇上特命丞相杜炎亲往查询,剿灭祸患,还百姓以安宁。钦此!”
杜炎听到圣旨一愣,宣旨太监看到他只顾着发愣却不接旨,马上冷下了脸,生怕皇上发怒,赶忙怒斥一句:“杜大人,还不赶快接旨吗?”
宣旨太监的冷斥唤回了愣神的杜炎,他赶忙双手抱拳大声唱和一声:“微臣遵旨!”说完,连磕三个响头。
冷相思见他接了圣旨,也不叫起,而是对身边的大太监抬了下手,大太监立马会意,急忙唱道:“退朝。”
大家伙一愣,‘这,怎么就退朝了?’愣归愣,还是马上对着冷相思跪下叩拜,三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相思走下御阶,并没有向后殿走去,而是径直下了御阶,向殿门口走去,路过杜炎时,她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身上的冷气呼呼的往外冒,冻的杜炎直缩脖子,可又不敢乱动。旁边的大臣这回是更加明白了,‘今天新皇是追着杜丞相不放了,也不知道这位老臣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小皇帝。’
“杜炎,抬起头来…”冷相思冷冷的说道。
“臣,不敢。臣,不敢冒犯天颜…”杜炎更加降低了上身,完全是趴在地上。
如果按照以往的君臣对话,杜炎都这样说了,皇上就会来这样一句:“抬起头来,恕你无罪。”
然后杜炎接着说一句:“遵旨。”接着抬头,给皇上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