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甄颜醒了无数次,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她终于是睡不着了,看了一眼手机,才五点而已。
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好,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起身去看了一眼甄月枝,她睡得很安稳。
甄颜打开抽屉的里格,翻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她的记事本。在遇到林木深以前,她有随手写日记的习惯,怕记忆再一次消失了,她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着最后一次记日记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被她带到公寓里去了,没有拿回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都好久没有写了。
现在怎么办?回去拿,时间还来得及,可如果碰上他怎么办?
甄颜又看了一眼手机,犹豫下去可能就真的拿不回来了。她心里也想再回去看看,看看他为她用心布置的一切,只有回忆也是极好的。
她急匆匆跑下楼,打车去往公寓。
这个时间,马路上只能看到勤劳打扫的环卫工人,人烟稀少,平时至少要花40分钟的路程,司机在她不断的催促下,仅仅只用了20分钟就将她送了过去。
站在门外,想起那次她过来,停电了的事,知道林木深住在楼下,甄颜轻手轻脚的转动钥匙,摸出手机,调到手电筒的模式,朝着卧室走去。
她不敢开灯,怕会留恋。
可是她没有想到,当她走进卧室的时候,里面却突然亮起了灯,还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唔。”
清冽的唇封住了她还未说出的话,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全身,她惊恐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好一会,林木深才将她放开,“早啊!”
“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过来?甄颜有些不可置信,要怎么脱身?
“等你。”
如此,她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他了。该死的记事本,她要快点找到,然后回去。出门的时候,她都没跟甄月枝说。
“困不困,你睡会,我看着你。”
“为什么回来不开灯?”
林木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开口问道。
“太安静了,就是来找个东西而已。”
“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好像是我记错了,我先回家了。你快点休息吧,一会还要去上班呢!”
甄颜转身就要离开,既然带不走,就留给他吧。是她到最后都舍不得,才想要回来看一眼而已。
“那我送你回去。”
林木深也跟在她身后,他在等,等她把事情告诉她。
“你休息吧,昨天玩的挺累的,好好睡一觉,中午我给你带饭过去,好吗?”
只能先这样了,不然他一定坚持要送她,如果他又在小区呆一会,那她还怎么离开。跟司机约好的是7点钟,现在回去,叫甄月枝起床,就差不多了。
“亲手给我做吗?”
“嗯,做你最爱吃的,陪你一起吃。”
难得哄他一次,甄颜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如果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泣。
好在,林木深没有再坚持,将她送下楼,替她拦了的士,嘱咐她路上小心。
后视镜里,他站在路口,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了,甄颜才收回视线。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着,甄颜都没有觉察,司机开进小区,才发现里面围满了人,一阵烟雾茫茫,她忽然有些心慌起来。
手机里静静躺着邻居打过来的未接来电,甄颜回拨过去的时候,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她又给甄月枝打电话,铃声一直想着,却没有人接。
甄月枝看着火势越烧越大的客厅,根本出不去,她退到卧室里,搬起凳子,使劲砸着窗户,因为是低层,为了防盗,窗户外面都用铁栅栏封死了,她无能为力。
浓烟从门缝里飘进来,渐渐密集,她最后放弃了挣扎,打开衣柜里的小隔间,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上面的漆都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边角也被磨得圆润而光滑。
坐在梳妆镜前,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项链,颤抖的带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了,可是面对这场早该发生的死亡,她却还是想起了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给了她一场公主的梦幻。
她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活得已经很累很累了,这样也好,总算是解脱了。
那个女孩,她最终是来不及告诉她,她们之间,不是母女,甚至,她是她悲剧的缔造者。
对不起,颜颜。下辈子,希望我可以做牛做马,补偿你。
心里好像有什么突然要消失了一样,甄颜捂着胸口,快速向人群里面挤过去。
有人发现了她,及时将她拦住。
“颜颜啊,里面火势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我妈呢?我妈妈呢?她怎么样,她在哪里?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颜颜,你可算回来了,你妈妈还在里面,消防队马上就来了,你在等一等。”
邻居也拉着她,小区里的好心人都帮着救火,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进去救人。
火是从他们家烧起来的,一开始就十分汹涌,好像是一场蓄势已久的阴谋一样。
“妈!我要去救我妈妈,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
甄颜不停地挣脱,大家却死死拽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冲了进去。
浓烟密布,甄月枝一阵一阵的咳嗽,最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手臂从梳妆台上滑落,盒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只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赎罪,她这一生,本该光鲜亮丽的,却被命运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可是,她不后悔。
“阿枝,你愿意跟着我离开吗?我保证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愿意。”
时光定格,他温柔的揉揉她的头发,让她甘愿抛弃父母的养育之恩,跟随着他漂泊异乡。可他走的那天,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来。
何其可恨,何其可悲。但是,她却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