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候和殇诚商量,“我想回Z城。”
殇诚眼皮都不抬,沉声问:“你回去有什么用?”
我咬着筷子,含糊着跟他商量:“面对困境时身边有一份温暖,再累都不会绝望,我想做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
殇诚轻飘飘看我一眼,“他们都是有父母亲人的,这时候你出面不合适。”
我很是怅然叹口气,“你不懂的,他们情况很复杂。简单说,小蕾家里嫌弃大均穷;而大均妈妈不喜欢小蕾个性强,总觉得儿子跟她生活太委屈。”
“那不正好,一拍两散,各自寻找更好的。”殇诚冷酷的说。
这是一场类似梁祝的悲剧,殇诚轻描淡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我义愤填膺道:“他们彼此相爱,眼里只有对方,哪还有比对方更好的选择?”
殇诚停下喝粥的动作,沉吟片刻道:“除了黑白色,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你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何况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一定不会幸福。”
愕然望着他,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是忍心吞声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还是大义凛然推翻我之前的结论?想想都不合适,乖乖闭上嘴。
殇诚明显松口气,沉默片刻,接着说:“吃完饭我去公司上班,你带小美遛弯回来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
我抬眼四处看看很干净啊,就点头敷衍着说好。
一起下楼,将军依旧等在楼洞口,看到小美,欢快的跑来碰鼻子。
我是喜欢将军的,蹲下身准备去摸它的头。殇诚一把拉住我,板着脸训斥,“别人家乱摸什么?咬了你咋办?”
我笑了笑,“不会,我有个特异功能,许多小动物看到我都容易亲近。即便那些格外凶残的,也不会主动攻击。”
我这项异能是真实的,出自妈妈的口述。幼年时路都走的不稳健,跟着姑姑在门口玩,路过一条威猛的德国黑背。
一般小孩子看到黑背那张黑脸都有可能吓哭,我却踮着小脚凑到跟前去抚摸黑背的耳朵,狗站着不动任由我玩,却把我那不中用的姑姑吓得手忙脚乱扯一通。
那阵仗惊得狗转过身子,大尾巴一扫,连累我狠狠摔一跤。
妈妈从我对狗伸出爪子开始就不动声色往我身边赶,到后来从地上抱起我,整个过程她看在眼里,意识到狗没有伤人的意思。
殇诚耐着性子听我讲完故事,敛眉沉脸道:“许是你运气好呢,老虎吃饱同样不伤人,可你不能认为老虎不咬人是不是?”
我意兴阑珊将他望着,三岁一个代沟,还不足两条沟通如此困难,这沟委实深了些。
小美和将军在草地上玩的不亦乐乎,我坐在台阶上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奇奇,慢点,该死的,你给我慢点。”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哈士奇就像一条犁地的老牛,弓着身子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拉着它的美女主人遛弯。
女孩看到我,抿嘴一笑,“早。”
我回一个笑,“早。”
哈士奇看到草地里的小美和将军,站住脚,仰着脖子一通狼嚎。
女孩摇头,“你是大型犬,给人家没法玩。”
哈士奇的高颜值深受人们喜爱,帅气呆萌性子温顺,属于无攻击性犬类。我对女孩说:“应该没事吧,放开让它撒撒欢。”
女孩迟疑片刻,蹲下身抚摸哈士奇的背,叮嘱道:“奇奇,可不许欺负小朋友啊。”
哈士奇吐着红舌头,急的哼哼唧唧。
女孩解下它的链子,哈士奇就像一阵风掠过,一转眼跑到将军跟前。一爪子下去,将军歪在一边,哈士奇用爪子按着不让将军起身。
将军拼命挣扎,往旁边一滚脱困后扑过来咬哈士奇。
哈士奇歪着头,爪子轻轻一拨,将军就歪到另一边。将军也不气馁,爬起来继续扑,哈士奇神态悠闲拨的将军东倒西歪。
我看着好玩,笑出声来。
女孩问:“你家狗因为品种是博美所以取名叫小美么?”
“是,还因为它是母的,若是公的这名字也不合适。你家奇奇的名字也是因为品种来的吧?”小美也加入战局,貌似在帮将军。
“其实奇奇刚买回来时候我给它起名叫杰克,我爸觉得绕口,就给改了。这名字土的,我都喊不出口。”女孩很是遗憾,在我身边坐下。
“奇奇挺好,喊起来很顺口。”我随口安慰。
“你说话的口音不是S市的人,你在这边是做生意还是工作?”女孩好奇地问。
“来找朋友玩。”
“哦,过年不回去了吧,我们这里春节花会很热闹的。”女孩两眼亮晶晶的说。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这几天就回去,怕赶上春运就惨了。”
“那你明年还来么?”
这女孩好奇心太重,赶得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节奏。“不知道,看情况吧。”原本计划开春和小蕾一起应聘的,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是未知。
最大的未知在殇诚这里,我清楚的知道,即便人回去心也在他这里。
“哎,谁家的狗,把我家将军毛毛都弄脏了。”
我和女孩对看一眼,双双站起来,将军的主人眼睛男站在草地里试图隔开哈士奇。
哈士奇左挡右突抽冷子拍将军,那张小三角脸似乎带着笑意,玩味十足。
女孩看眼镜男一脸不悦,急忙喊:“奇奇,过来。”
哈士奇号称撒手没,正玩得开心,如何会听这轻描淡写的召唤?
“还不赶紧过来把你家狗拉走,我家将军昨晚刚洗的澡,就被你家狗哈喇子流一身,脏死了。”眼镜男十分嫌弃的望着哈士奇。
女孩赶紧跑到草地中间,拿着狗链试图把奇奇锁起来。
奇奇顽皮,绕着人兜圈子,就是不肯束手就擒。
眼镜男冷眼看热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这狗这么不听话,不如炖了。”
小美对这个炖了极为敏感,仰着脖子对眼镜男叫起来。
小美抖着嗓子叫还罢了,将军跟着也叫,眼镜男哭笑不得,指着它两只,“给你们都炖了,尤其是你将军,媳妇还没泡上主人都扔了,真没良心。”
我跟着走过去,小美站起身来求抱,我看它背上湿漉漉一片,没有理会。将军跟着小美在我身前,拼命拜拜讨好我。
眼镜男被冷落,情绪激动起来,“将军,花钱送你去宠物医院三个月,就学会拜拜,回家给你吃肉让拜一下都不肯啊。如今你跟个磕头虫一样拜个不停,太伤我的心了。”
我望着一脸挫败的眼镜男,“理解一下,毕竟女朋友重要一些。”
草地边上看热闹的人笑起来,而奇奇许是怜惜主人追的辛苦,终于安分趴下身子让女孩把它锁起来。
女孩扬手道别,“回家吃饭去。”
“好,晚上见。”一早一晚规律遛狗的就这几个人,来来回回人的脸混熟,狗也熟悉起来。
我对眼镜男说:“看好你家将军,我这几次下楼它都在楼洞前守着,万一丢了怎么办?”
“看不住,这小子滑溜着呢,早上开门取个牛奶,它就跑了。”眼镜男很是无奈叹口气,“这样,你把将军带走吧,热乎劲过了我再把它带回来。”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想起殇诚那张脸,只能拒绝。“不行,家里养两只太闹,何况我也怕养不好。”
眼镜男皱眉,不高兴的说:“不就是嫌弃我们家将军血统不纯么?根据优生学原理,混血儿更聪明健康。”
我赞同的说:“是,所以我不反对它们一起玩。至于带回家养,肯定不方便,走了,我们也回家。”说完招呼小美转身就走。
没想到将军情根深种,在主人面前毫不收敛,跟着我们一路小跑。我停下脚步,它摇着尾巴一脸殷勤望着我。
滴溜溜宝石一样的眼睛格外楚楚可怜,“给你家将军带回去啊。”
眼镜男没办法,走过来给将军系上狗链。
回到家,想起早上殇诚交代的任务,拿起抹布四处检查。窗明几净,哪需要我动手呢?私心猜度,他要上班看着我日子悠闲着心里不平衡,才故意找麻烦给我。
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登录QQ。给殇诚发一朵玫瑰,试探他在不在线。
没一会,他回道:“哪来的?谁送你的?”
这人真是擅长一本正经说胡话,我歪着头想一下,回道:“你都没送,还会有谁送?”
“你们年轻人才有这些个花样心思,关我什么事呢?”
这语气老气横秋实在不招人喜欢,“街上多得是送花的,那都是年轻人么?”
“有年轻人,有自以为年轻的人,还有假冒的年轻人。”殇诚头头是道。
“你属于哪一种?”
“我都不是,所以我没送。”
“呸,没意思的人。”我嗔怒道。
“闭聊,粗鲁的人,口水喷人家一脸。”殇诚抱怨。
“我一直挺温柔的啊。”
“温柔啥意思?”
“让着你,迁就你,圣母一样。”我耐心解释道。
“快拉倒吧。”
“你想往哪里倒啊?小墨。”
“酒池肉林。马上开个小会,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那你忙,我去上网。”
“好的,游戏归游戏,别惹事啊。”
我是有多不安分,每次上网他都会叮嘱不休。丢开手机发了一会呆,想起小蕾的事,到底心里不是滋味。
点小蕾名字回拨,好一会提示音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着急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何况现在非常时期,她的手机怎么会无法接通?莫非昨夜一直在外面,手机没电了?或者和大均父母在一块,不方便接听?
我猜测着,心里很不安宁。
神思恍惚坐在客厅,没一会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和小美一起迎上去,“回来这么早啊。”
殇诚诧异的看我一眼,低头换鞋子,“都十二点了,早什么?不饿么?”
我涩然摇头,“没觉得饿。”
“又怎么了?这小脸绷的,丢了一个亿么?”
我心里觉得好笑,又笑不出口,“我给小蕾打电话,无法接通。”
殇诚换好拖鞋,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凡事别总往坏处想,无法接通很多种情况的,比如在电梯间。”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我打了好几个都是无法接通,多高的电梯一上午还走不出?”
“再比如手机没电。”殇诚递给我两根丝瓜,“去皮,这个会吧。”
我略一踌躇,咬牙接过,低声说:“会。”
殇诚熟练的在厨房大展身手,等我把去皮的丝瓜交给他时。他瞪大眼,匪夷所思看着断成几节纤细柔弱的丝瓜感慨,“大象交到你手里也能改造成蚂蚁,去个皮而已,你给他做手术干嘛。”
我脸一红,诡辩道:“都是切了下锅烧,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难道去皮漂亮的丝瓜能吃出三文鱼的味道?”
殇诚啼笑皆非,“歇着吧。”眼风留意到在厨房探头探脑的小美,说:“管好你的狗,别让它进来。”
“哦,这个任务简单。”我头也不回走出厨房,拿出手机再试,依旧是无法接通。这是什么情况,我急得挠头,因为看不上小蕾弟弟行事作风,所以就没存他的号。
大均在羁押中,应该没可能联系。
我一转身回到厨房,“我明天回去吧。”
殇诚挥着铲子的手停顿片刻,随即恢复正常,“更不能回去,联系不上你回去干嘛?”
“我就这一个朋友,她出事我不在身边心里会愧疚的。”
“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拿你当什么?我没忘记第一次见到小蕾的场景,她去那上班没和你说吧。女人的友谊开始于分享秘密,止于婚姻家庭。”
“她有苦衷的,我理解她。”
殇诚斜了我一眼,“你不觉得这个情况是另外一种苦衷么?如果大均父母知道事情缘由和小蕾闹起来,她会希望你在场么?”
我默了半晌,摇头,“不希望。”
“所以啊,做事情仅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要学会审时度势,进退得宜。”殇诚谆谆教诲道。
我一副受教的谦虚面孔,“嗯,知道了。”
殇诚关火,“洗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