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着不动,疑心殇诚耍诈骗我离开电脑桌,象征性看他一眼,敷衍着说:“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就是说地震我也不会离开这把椅子。”
殇诚抿一下嘴角欲说还休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好,你老人家稳坐钓鱼台,千万别动。”
说完房间里一刹那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约间我也觉得手机好似在响。凝神再听四周静谧安宁,NND,都被他忽悠的幻听了。
我扫殇诚一眼,语带讥讽道:“你就老老实实在小凳子上对凑一局,耍这些小心机又没用。”
殇诚摇头轻笑,“开始么?”
我点头,喜滋滋说:“好期待,你说我们这样打一晚上会不会挣很多分?”
殇诚表情莫测的看我一眼,低头对着电脑。
牌局开始,我抢庄成功,拿到原始底牌开始布局时候,问:“快说快说,你哪一门花色有A?有没有大王?多少张主牌?”
根据他回复的信息仓促下完底牌,初次做贼到底心虚,牌不敢打的太露骨。中规中矩找信号搭桥回桥,千算万算没算到偏牌,边家杀牌上手。
设计完美的框架顿时坍塌,我被打的一败涂地。哀怨的看一眼殇诚,他安慰道:“没事,再接再厉。”
边家庄,抓完牌我靠着椅背开始读牌:“我梅花有KK,你有没有A啊?”
殇诚沉声说:“没。”
“我黑桃只有四张,没分,你控制着可别出大的。还有……”平常那些判断分析都丢掉,我一直在紧张的对牌,说的口干舌燥还是被边家压着打的凄凄惨惨。
陆陆续续有朋友进来旁观,本来不够的十分精神又分出去三分,唯恐被人看出通牌一世英名尽毁,格外小心翼翼。
西窗月进来,“呀,今天牌被嘛,落后这么多。”
我硬着头皮回道:“嗯。”
边家听这话不乐意了,阴阳怪气说:“落后就怪牌不好,明明技术不行。”
我这一门心思琢磨通牌哪里还关心技术问题?他说的我一脑门冷汗,无言以对。
雄心勃勃开场,一败涂地收尾,这落差大的真心接受不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揉额角,又是伤心又是伤神,“莫非牌神知道我们做鬼,故意发这牌坑爹么?”
殇诚哑然失笑,“以后对通牌的宽容些,这也是门技术活,一般人还真通不好。”
我连连点头,“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脚,这事以后坚决不能干。”
殇诚听完一言不发起身向外走,我伸着脖子问:“干嘛去?”
“烧水泡茶。”
“我要菊花,谢谢。”
盯着电脑屏幕浏览片刻,没发现相熟的牌友打牌,点开西窗月的对话框,“最近有没有新鲜的八卦?”
“听说个丑闻,不知道真假。”
我颇感兴趣,“无风不起浪,说来听听。”
“这里面有个ID叫秋枫的你知道么?他和冰灵约会被他老婆抓了现行。默离,你说精神出轨严重还是肉体出轨严重?”
我沉吟片刻,“女人天性浪漫,往往为爱而性。男人恰恰相反他们是视觉动物,精神无时无刻都在出轨,所以更看重肉体。这件事若是真的,对秋枫家庭影响不大,冰灵就不好说了。”
想起前两日斗牌,冰灵咄咄逼人的气势,现实里应该也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出了这种事,不管真假总要避避风头,消失一段时间。认识一场,为她默哀三分钟吧。
“你们队里那个肚皮舞女郎咋样了?”我话锋一转问道。
袁心是音痴的话我就是舞痴,肢体僵硬协调能力极差。肚皮舞节奏明快,舞姿优美,变化多端,扭腰摆臀间风情无限,想想都让人艳羡。是以我对这肚皮舞女郎印象深刻,主动问起来。
“她啊,每天一出现一群人围着俨然是队里的焦点。好几个男牌友主动示爱,她乐在其中呢。”
“哦,她有没有对谁特别些的。”
“这个我看不出。”
看来西窗月对这个话题完全提不起兴趣,我跟着失去兴致。
“队里人邀牌,我要玩一会。”
“好的。”八卦告一段落,殇诚久久不来。
我伸个懒腰,起身向客厅走去,走动间听到手机铃声。
快走几步,手在包里翻动眼睛四处看,殇诚没在客厅。
来电显示是小蕾,我嘴角带笑接通,顺着厨房的亮光走过去。
“哈喽,亲爱的,……”我轻快的问好消失在一串压抑的哭泣里。心知不妙,我站住脚问:“小蕾,发生什么事了?”
“大均他……他故意伤人,被警察抓走……”尾音被抽泣声掩盖。
我大惊,大均胆小怕事气场还没小蕾彪悍,说他故意伤人就好比有人说太阳从西方升起一样让人不敢相信。“别哭,说清楚一点,怎么回事?”
听筒里传来重重几声抽泣,小蕾低咳一声,颤声道:“今天下午我和大均逛街,遇上……遇上以前的客人,纠缠几句就打起来。大均人单力薄被他们三个围着拳打脚踢,我挡着挡不住被他们推搡着摔倒在地。”
呜咽几声,小蕾接着说:“大均疯魔了一般冲进店铺,拿一把水果刀可就,可就连捅那个胖子三刀,那血喷的到处都是。陈晨,怎么办?大均杀人要坐牢了,我可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念电转,“人死了么?”
“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嘴欠的就该死,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老子,真他么不是东西。”
“大均是当场被抓的?”
“不是,那人浑身是血,我和大均吓坏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结果,在火车站被抓的。”
哎,真是法盲,我气得手痒痒狠狠挠头,“你现在哪里?”
“火车站,带着一堆行李我能去哪啊,给你打几个电话都不接,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
“你去医院打听一下伤者的情况,姿态放低,打骂绝不还口,让人家提条件。只要人没死,大均就没事。”
“那我的行李咋办?”
“办理托运,让家里人接。记住,到医院别跟人争辩是非曲直,尽可能化解矛盾。当然,警察做笔录时候照实说,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你是女孩子不要不好意思,他们怎么侮辱你的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说博取点同情分。”
“好,我这就去。”
“那个,你身上还有钱么?我再给你转点吧。”
小蕾抽泣一声,含含糊糊说:“不用,我身上还有,有需要再跟你联系。”
“小蕾,记得给大均家里打电话,由长辈出面或许更好沟通。”话说完我有些后悔,若大均家里知道事情因小蕾而起,怕是容不下她。
小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沉默片刻,匆匆挂断电话。
我白着脸站在厨房门口,殇诚听得七七八八,脸色也不太好。“没事,防卫过当,只要人没死,应该不用负很大责任。”
我叹口气,低声说:“原本小蕾家里就不看好大均,他若坐牢,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殇诚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带到餐桌旁,桌上摆着两份水果拼盘。
他把我按在椅子上,“坐下歇会,我去把茶端过来。”
我用手蒙着脸,想让自己安静一下,小蕾去按摩店上班是大均不能碰的隐痛,难怪他会冲冠一怒。
他这一怒我站到他的立场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对方不会这样想。在对方的认知里大均的身份有可能跟他们一样,没有尊重肆意的玩笑引发这场悲剧。
看似偶然,其实有因有果还真有其必然性。
“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既然发生,总会有办法解决,着急也没用。”殇诚把一杯茶推到我面前,安慰道。
“我也不懂法律,小墨,他们企图逃跑会不会加重量刑?”我接过杯子拿在手里,菊花的花瓣在水里舒展,赏心悦目。
“多少吧。”殇诚一语带过,“明天想去哪里玩?”
我转着杯子,“天寒地冻一片萧瑟,哪有风景好看?明晚你带我出去逛夜市吧。”
“好吧,我明天找人打听具体地址。”
出了小蕾这桩事心里一直觉得不安,说着话时不时走神盯着手机看。殇诚看我没心思也不勉强,互道晚安我回房歇息,他去书房上网。
躺到床上毫无睡意,浏览新闻时微信提示,我手忙脚乱点开,是袁心。“在么?”
“在的,这么晚还没休息?”
“嗯,之前接到小蕾电话,给闹醒了。你呢,怎么没睡?”
我苦笑,小蕾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是好事还四处张扬。我闹不清她和袁心说多少,只好避而不谈,“我玩游戏一向睡得晚。”
“我经常在店里一待一天,作息还是很有规矩的,你以后也注意,熬夜对皮肤不好。你呀,别仗着年轻不在乎,斑斑点点长出来哭鼻子也来不及。”袁心也是聪明的,同样选择避开小蕾的话题。
“嗯,我会注意的,袁姐。”
“我家老王是政界的人,格外注重影响,你和小蕾解释一下。不是姐不帮她,实在无能为力。”
我心念一动,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不好衡量,我一向把握分寸,从来不主动开口求人。
和袁心同事一年,聊得再好也不过围绕工作中的琐事,极少涉及隐私。她今天不主动说老公姓王,我永远不会打听,她不说老公职业,我只当她们开的是夫妻店。
她特意和我说这番话,会不会在怪罪我把她的联系方式透漏给小蕾呢?可明明她看到我很是热切打听小蕾的事,难道我竟会错意了?心里思来想去,回道:“我会和她说的。”
袁心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飞快回一条,“嗯,早些休息,改天联系。”
我越发睡不着,在床上翻了几翻,觉得口渴难忍,决定起床找水。
路过书房灯光顺着门缝透出一线光影,我随手一推门便开了,探个头进去,正好接上殇诚看过来的视线。
我强打精神,笑着打趣,“帅哥,这么晚不睡泡在网上是在等爬墙的红杏么?”
殇诚眼里染上笑意,意有所指说:“不错,还好等到了。”
呃,我好像给自己挖个坑,还笨笨的跳进去。
“睡不着么?”殇诚眼神熠熠生辉,我傻乎乎望进去呆呆的看一会,才回过神。
“才不是,我只是口渴。”眼珠一转看到书桌上的杯子,我僵硬的拿在手里一饮而尽,唯恐表露不出我口渴的程度。
眼角余光注意到殇诚的视线一直盯着我,心跳渐渐失去常态,硬着头皮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杯子放回去,“我去睡觉。”看也不敢再看,转身就走。
关房门那一刻我的心跳格外欢快,耳朵隐隐发热发烫,这脑子一抽一抽的犯二,怎么就把殇诚喝剩下的水那么畅快的喝下去了呢?想起他那个意有所指的笑。让我死了吧,从他对我笑的那一刻,我这行为就完全失控了。
来S市不过两日,沦陷如此彻底,值得好好反思一场。
睡梦中,手机铃声响起,我睁不开眼手在枕边摸索着找到然后接听。“陈晨,那个胖子没死。”
我听得这话一个机灵坐起身,揉着发疼的眼睛,说:“好事啊,他怎么说?”
“那个王八蛋,丧尽良心的东西,他不愿意谈,一定要大均坐牢。”小蕾咬牙切齿边骂边说,嗓音沙哑低沉。
“伤口疼痛难忍,在气头上说几句气话在所难免,你体谅一下。”我揉开眼睛,抬腕看一眼时间,早上七点二十。“你现在哪里?”
“警察局门口,在等办案的警官。”
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在持续的恐惧里挣扎,声音听着说不出的疲惫。我握紧手机,低声问:“你,一个人么?”
小蕾沉默中。
“瞒不住还不如早点通知大均父母,他首先是人家儿子其次才是你的男朋友。”我委婉的劝着。
“我不敢。”小蕾又开始抽泣,“大均妈妈本来就对我有意见,若是知道我在那种地方上过班,肯定不会接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