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心笑而不答,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几许玩味,神情暧昧中透着挑衅。
我只好鼓起勇气说:“不回去,我和袁姐约好去唱K的。”说着话,眼睛却不敢看殇诚。
“别闹,醉酒要回家休息,这样子在外面跑是什么样子。”殇诚伸手摸一把我的脸,“烧成猴屁股了,好丑。”
他指尖微凉,在我脸上稍作停留随即移开,去扶我的手臂,“回家,改天再约好不好?”
殇诚姿态放的很低,眼底带着隐忍的恳求,我为难起来。
他若还像昨晚那样趾高气昂命令,我肯定会反弹,他摆出这个姿态我反倒不忍心违背。
气氛尴尬中,袁心笑吟吟道:“是啊陈晨,回去吧,反正你在S市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于一时。”
说完,她摇摇摆摆站起来,招呼我们,“走,回家。”
我和袁心并排坐在后座,眼见她神情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心里一酸,“袁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圈,既然做了选择就想办法让自己开心。”
我看向她的眼睛,缓缓说:“即便心里并不开心也要做出开心的样子,人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用委曲求全换来的幸福再疼也要坚持。因为若放开手,两者都不可得,竹篮打水可就悲剧了。”
袁心痛苦的闭上眼,身子微微发抖,“我都知道,事到如今我是没有退路,一个字瞒到底。”
我紧紧抓着她的手,满手冰凉,“袁姐,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回家。”我看一眼专心致志开车的殇诚,“要不,找个地方醒醒酒吧。”
“没事。”袁心低咳一声,坐直身子,从包里拿出镜子对照着整理妆容。瓶瓶罐罐,涂涂抹抹,都说女人对镜梳妆是最赏心悦目的画面,果然如此。
袁心本来就姿容娇美,化妆术更是锦上添花。许久之后,合上镜子对我微微一笑,妩媚丛生风华灼灼。“每天都带着面具生活,久了都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我赞叹道:“我若有这么一张好面具,这脸孔不要也罢。”
殇诚勾唇轻笑,“这就不要脸了,也行,可以画皮。”
袁心展眉,笑意盈盈道:“你这丫头就会打趣我,你那皮肤白里透红,滑若凝脂,我若有你那样的本钱也敢素面朝天。”
“哎,这就互相吹捧上了。我还在,拜托你们留点余地。”殇诚一本正经抗议。
“真的,以前在公司,经常有客户看到陈晨就会问她用哪个品牌就签哪个品牌,简直比代言人还有说服力。”
这倒是真的,公司要求带妆上班。我因为有起床困难症,早上时间常常不够用,基本都是清水洗净打上唇彩冒充淡妆。
早会时候老板检查,每次都要审视半天。以前觉得老板太刻板,烦不胜烦,现在回味起来觉得也是一桩趣事。
把袁心送到小区门口,我们往回返的时候夜色渐深,路灯亮起,打出暖暖的光影。
殇诚的眉目在这片光影里格外柔和,睿智的黑眸发出亮亮的光,我看的心头一暖,把身子贴在前座上。
吐气如兰,带着撒娇的口吻说:“我的手有些凉,你给我暖暖好么?”
“冷么?我把暖气调大些。”
话未说完,我把手放到他脖颈处,贴近那片温热的肌肤。
殇诚身子一僵,唇角抿紧,没有说话。
“你今天生气了么?”我低声问。
殇诚摇头,“没,为什么要生气?”
我的身子挂在椅背上,歪着头向外看,嘴里含含糊糊说:“我在外面喝酒,还有明知道你在等我电话,却因为聊得尽兴没跟你联系。”
“这点小事就生气,那还不得早早气死?不过以后在外面玩尽量不要喝酒,喝醉太不安全。”殇诚态度随和,语气亲昵。
“嗯,我都听你的。”
殇诚听我这话,似笑非笑瞥我一眼,“你一直都是乖的,是我用错方法。”
我懒洋洋对他翻个白眼,“我的乖建立在你乖基础上,你要惹我,我就……”做个张牙舞爪的吸血鬼造型。
殇诚一缩脖子,抬手推我脑袋,“别闹,开车呢。”
我眯着眼笑,“原来你怕痒啊,我不怕,小时候妈妈说怕痒的女人怕老公。我发现自己不怕痒,好得意呢。”
“你妈妈过世了么?”
我强自一笑,“嗯,过世好几年了,我都不敢算。”
“你爸呢?有没有组织新的家庭?”
“有的,还认了干儿子。”说起赵倩我顿时烦不胜烦,脸色难看起来。
殇诚眼色极好,“相处的不好么?也没关系,你总要嫁人可以避开的。”
我叹口气,“我怕的是避不开,爸爸身体好的时候我在外面待得心安理得。可他现在生病,总有一份牵挂在家里。总会想阿姨会不会嫌弃他不会赚钱?照顾的时候会不会尽心?一日三餐能不能吃上热饭?”
“既然这么担心,为何没留在家里?”
我鼻子一酸,眼底模糊一片,“我爸他不要我……”
“哪有父母不要孩子的?你别瞎想,肯定是沟通出了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我爸曾经登报和我脱离关系,现在不也好了嘛?我家胖丫这样的乖乖女,没有人舍得不要。”
我靠着椅背,手在他脖颈处被暖的热乎乎的,心里安宁到刚升起的怨念都消失了。光阴含笑,流年静好,这一世可以这样依偎着白头该是多么幸运。
回到家打开门,小美毫不掩饰发泄着想念,整整一个下午独自在家,委屈的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我把它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抚,殇诚站旁边冷眼看了一会转身去厨房,应该烧饭去了。
安排小美进食,我急忙追到厨房,殷勤地问:“大厨,需要帮忙么?”
殇诚淡淡瞥我一眼,“你会什么?杀鱼还是处理蛤蜊?”
我眼珠子绕着橱柜转一圈,食材处理起来好似都挺有难度的,看到四颗鸡蛋,“我可以打鸡蛋羹。”
殇诚低头认真切鱼片,“那是熟的,一会做蛋黄虾仁汤用的。你吃不下去蛋黄,总要换个法子试试。”
我傻呆呆望着他,除了妈妈还不曾有人为我的挑食费过心,“殇诚,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因为你傻呗。”殇诚嘴角的笑很温柔,“你肯跟我来S市,因为这无条件的信任,我总不能委屈你。”
我低下头,面露惭色,坦白道:“其实我昨晚决定今天回家的。”
“哦,我知道。”殇诚抬眸看我一眼,“我这还要一会,你带小美下去遛弯,它若再敢在我鞋子里捣乱,别怪我收拾它。”
我迟疑着不动。
殇诚头也不抬忙碌着,“去吧,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结果是你没走就好,我以后注意分寸,不会再把你逼到非走不可的地步。”
我心里满满的想要说什么,终究不知如何说起,闭上嘴带着小美出门。
刚走出楼洞,就看见那只黑白相间的蝴蝶犬。
它看到我,眼神一亮,转过头看向我身后。
小美显然也看到它,飞快的跳过台阶跑向草地。蝴蝶犬追过去,两只在草地翻滚嬉戏,纠缠不休。
我在边上看着,拉布拉多犬的主人走过来,一脸担忧说:“那可是只串子,你家狗血统纯正,万一配上生出四不像来咋办?”
我不置可否,淡淡说:“人都讲究婚姻自由,追求心头所好,狗狗也应该有这个资格吧。顺其自然,若真喜欢我是无所谓。”
旁边不知道啥时候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我这话说完他立刻接上,“我说我家将军今天一整天的挠门闹着要出来,原来情窦初开有喜欢的女生了。”
我指着蝴蝶犬,“这是你家的?”
“是。”眼镜男一脸骄傲,说:“我家将军又帅又机灵,身体健康,会是个好情人。”
这话耳熟,就没见过那家主人是谦虚的,夸起宝宝来滔滔不绝。
我撇撇嘴,“将军再帅也要小美看对眼,不然说再多也没用。”
眼镜男笑着说:“肯定看得上,这小区里前面那家比熊,追着我家将军跑一个礼拜,将军眼角都不抬。小家伙很骄傲呢,还很纯情,像小男生一样。”
主人在边上说的热闹,狗狗也不闲着,拉布拉多一直在寻找的路途上渐行渐远,浓眉大眼的男孩不敢多留追上去。
草地上又跑来一直黄色的泰迪,看撒尿的狂放姿态,性别为男。
泰迪跑过来就往小美身边凑,一碰鼻子,小美退后几步。
将军不乐意了,凑过来把小美挡到身后,泰迪比将军高一头,自然不把它看在眼里。
“呵呵。”眼镜男笑出声来,“这小子英雄救美呢。”
我很看不上泰迪一身小卷毛,看时辰不早,招呼小美,“小美,回家了。”
小美飞快向我跑来,中途被泰迪截住,左突右撞过不来。
将军对这个横插一脚的泰迪怨念很深,扑过去开咬,小美趁着机会跑到我身边。
我弯腰抱起它,对眼镜男说:“你遛狗吧,我们回家。”
小美拉长脖子,两眼紧盯着打成一团的两只,我看它很操心的样子,笑着逗它:“是不是看上将军了?要不要去帮忙?”
小美不做声只是看着,那两只越打越近竟追过来,眼镜男在后面喊:“将军,回家,兔崽子,回家了。”
回到家,殇诚一身干净在客厅等着,看我进来问:“出门没带手机么?”
我摸摸口袋,空的,想了想说:“可能放包里忘记拿出来。”
“以后出门记得带着,有事联系方便。”
“是,长官还有什么吩咐?”我嬉皮笑脸回道。
殇诚哭笑不得,“洗手吃饭。”
两个人对坐,菜满满的占半张桌子,我吸吸鼻子,两手一拍赞叹道:“色香味俱全,好丰盛啊。”
殇诚开始布菜,“酸菜鱼是我拿手的,鲜香麻辣很过瘾的,你可以多吃些。”说着往我碟子里夹两大块,鱼肉很嫩,在我碟子里碎成几个小块。
我吃完碟子里的鱼,去夹蛤蜊,殇诚看一眼淡淡说:“你下午时候醉酒,蛤蜊是用酒烤的不能多吃。”
“哦。”我收回筷子去夹西兰花,刚放进嘴里。
殇诚问:“你头晕不晕?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我摇头,“没觉得醉酒啊,我就是酒精上脸,看着脸色吓人,其实心里清楚着呢。”
“得了吧,醉酒还有一个症状就是话唠,你今天在车上说的话比在家里多出两倍不止。”
“有嘛?”我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没有吧,我没发现。”
殇诚笑着把蛤蜊往我这边推,“觉得没事就吃,反正海鲜吃不完都要丢掉,你吃了也不算浪费。”
我得了便宜开始卖乖,嘴里吃的欢快,叨叨着:“你当我是垃圾桶么?”
殇诚讶然,“有这么好命的垃圾桶吗?”
我狐疑的眨眼,“眼前不就有一个,你竟瞧不见?”
殇诚拿起一个碗从汤盆盛汤,满满的一碗递过来我很有压力,“喝不下了,请小美代替可以不?”
“不行。”殇诚斩钉截铁拒绝,“我看了报纸,宠物吃狗粮最好,不会生病。”微笑着看我一眼,接着说:“何况这汤专门给你做的,尝尝看,不行明天再换,总要把叶黄素补上去一些。”
这么用心良苦的汤,即便增肥十斤也是非喝不可的。
殇诚的手艺真是不错,吃得我眉开眼笑十分欢快。吃得好心情也好,纵然他把我指使的陀螺一般转,我照样乐呵呵的没有一丝不耐烦。
收拾妥当,我眼巴巴望着殇诚,“我今晚能打牌么?”
“当然可以,你在书房我去客厅,省的忍不住打通牌被骂。”
“不要,你去把笔记本拿进来,我们打一次通牌体验一下。我从来没试过通牌的感觉,所以不能体会那些打通牌人的心理。”
“能有什么心理?不过是想赢怕输,有作弊的条件谁愿意费尽心思判断计算呢。”殇诚停顿,侧耳听一下,“你的手机好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