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关系,我对香薰SPA经络推油兴趣不大,对足疗保健倒是情有独钟。
当林曳拿着玫瑰人生养生馆的卡在我眼前招摇的时候,我埋头吃饭,眼睛也不抬地问:“里面有足疗这个项目么?”
“呃……”林曳迟疑片刻说:“我打电话问问。”
我丢下汤勺,拿餐巾擦嘴,说:“别问,就是有也不专业,我对那种场所熟悉。”顿了顿,捧起杯子喝口水,抬眼望她,“知道姐姐以前做啥工作么?”
林曳饶有兴致猜测,“SPA技师?”
虽不中亦不远,这丫头挺通透。“大致。培训学员的时候我曾经被摧残的皮开肉绽,所以对这些项目兴致不高。”
林曳悻悻收回卡,“那我们找足疗店去。”
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倒不是因为噩梦,半夜时候口渴的厉害,起床喝一回水。
躺了一会,又觉得胃里空的难受,跑去厨房热杯奶。
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小美始终没有出现,心里存着疑惑,决定转去阳台看一眼它。
小美听力神经发达,听到脚步声,伸展着身体走出狗窝,姿态慵懒。
最近这几日总觉得它不对劲,以前我在房间打个喷嚏,都能劳动它殷勤探望的。难道狗狗长大变懒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端着牛奶回卧室的时候忍不住看一眼书房,殇诚在的时候,书房占用率比客厅卧室都要高。也不知道打完游戏,我去休息时候他躲在里面做什么。
他这人,越走近越让人迷惑,曾经我也跟小悦她们一样认为他风趣幽默,随和亲切,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真正生活到一处才发现他冷性冷性对人防备很深,和他认识容易,谈笑风生也容易,可真正更进一步难于登天。
可笑的是我曾经因为他对木樨冲冠一怒,事后闲聊说起这件事,他怔忡许久问木樨是谁?
我躺在按摩床上昏昏欲睡,耳听林曳和技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技师很专业,整个聊天过程贯穿着销售技巧。
这都是我当年培训学员的基础课程,还真是凡事都有相通之处。从夸赞林曳长相漂亮开始,到隐晦的提出肠胃反射区有颗粒需要改善,林曳一步步放松警惕,终于开口问:“你这卡怎么办的?”
交易水到渠成,到这一步我若破坏就太不地道了。
我翻个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从果盘拿一个橘子剥开,然后慢条斯理清理果肉上的白筋。
林曳看着我,说:“技师说我肠胃不好,睡眠不好,需要调理。”
我心里说技师还觉得你缺心眼更需要调理。不过一个保健技师,若真火眼金睛,医院CT室就不用排队了。
我轻飘飘看她一眼,把手里的橘子掰开,问:“要不要吃?”
林曳做出要的姿态,我探身递过去。
技师问:“小姐是刷卡还是现金?”
林曳目光炯炯看着我:“陈晨,要不咱俩一起办张K吧,技师说冲一千送一百,二千三百,五千就送二千。咱一起办个五千的,送得多能多来几次。”
我摇头说:“我住得远不方便。”
林曳想了想,神态变得犹豫,为难的说:“我住的也挺远的。”
技师陪着笑脸,说:“美女,我们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随时欢迎您的光临。而且我们的卡不过期不失效,S市又不大,就当交个朋友,没事的时候可以来这找我聊聊天喝喝茶。”
林曳迟疑着看看我,又去看技师,“要不我少充点?”
技师殷勤的说:“多少是您的心意,就当交个朋友,帮我完成点业绩。下次您再找我,帮你多按一会。”
林曳咬牙,很不好意思说:“那就办张一千的吧。”
技师松了一口气,笑容可掬说:“你稍等,我去拿POSS机。”说完脚步轻快开门出去。
林曳怅然叹口气,“王琪锋说我属于冲动消费型,一点没错,这卡办完又是扔钱包里发霉。”
我看一眼墙上的收费标准,拿出手机给林曳转账,嘴里说:“办卡有办卡的好处,这种店规模大,应该不会卷着钱跑路。”
我对办卡不热衷源于公司有些加盟店老板太缺德,声势浩大举行一场活动,把钱收上来转身跑路。
坑害消费者同时,也断同行后路,其实办卡原本是项薄利促销的福利。生生被那些人拖累,弄得现在人听到办卡下意识提高警惕。
林曳看到我的红包脸上带几分薄怒,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呀,吃饭你请,做足疗理该我请的。你给钱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认真反驳道:“当然不是,你今天可是出去一千块,我们吃饭才用多少?”
林曳瞪着我,“那不是一回事,反正这钱我不收,二十四小时原路返回。”
说着话,技师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份新鲜的果盘。
他笑着说:“这是我自己买的水果,送给两位尝尝。”
我抬眼望去,比起服务员送进来的果盘,多几颗桂圆和一串提子,这话像是真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千块能有多少提成,够不够这水果的价。
工作时常听技师抱怨任务重,逼的她们整日研究小手段抢客人,甚至贴钱收买客户。哎,压力之下各使手段,大家都不容易。
技师退场之前,客气几句,说:“两位安心休息,若有需要按铃自会有人过来服务。”
林曳点头,技师出去以后端起杯子喝茶,感慨道:“做上帝的感觉真好,以后工作中再被上司骂我就跑这种地方撒气。”说着翻看手里的卡,接着说:“应该很快用的着。”
想起什么似的傻笑一会,说:“估计王琪锋比我更早用上,那小子,今年过的那叫一个忐忑。”
“你好像在幸灾乐祸,王琪锋是你仇人?”我打量她的神情猜测。
林曳眉开眼笑望着我,“有那么明显?”
“是,很期待的表情,到底王琪锋是谁?”
林曳二大爷似的翘起腿,“那小子是我男朋友。还记得吧,我说和他吵架心情不好才在火车上惹事的。”
“哦,相爱相杀的戏码。可是谁会替你收拾他,未来婆婆不靠谱吧。”
“他上司,据他说他上司很变态的,折磨人的手段那叫一个高明。”林曳笑的不知收敛,眉眼弯弯很畅快的表情。“我在想他上司这次怎么罚他?”
我好奇地问:“有前车之鉴么?说来听听。”
“有一次闹钟没电,他就睡过头了,溜进公司正好碰上他们老板在电梯亲自迎接客户。当时他上司若无其事看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当时他心存侥幸,想着他们老板心情好会放他一马。”
“没想到下班时候接到通知,惩罚结果是打扫一周步行梯。”
我撇着嘴,“这种程度就算变态?少见多怪。”
林曳侧头看我一眼,“王琪锋分管的部门是保洁和安保部。”
我想象一下在下属面前辛苦打扫楼梯的画面,是有点小丢脸啊。“这次呢,他又被抓住哪根小辫子?”
“醉酒闹事,他老板这次攒着劲罚他呢。据他说第二天一早去他老板家负荆请罪都没见到人,被告知回家反省。这小子一年都没过踏实,整天琢磨着会给他什么惩罚,可别被开了。”
我想了想,“醉酒是挺耽误事的,搞不懂男人为啥喝点酒不回去老老实实躺着,惹什么事?又不是惹了事不用负责。殇诚和我说他们公司就有两人,在年会上闹的不像话,准备让写检查呢。”
“殇诚是谁?你男朋友?”
“算是吧,还在磨合。”对殇诚我已经没有开始的笃定,总觉得他时远时近,琢磨不透。
林曳坐起身,开始剥桂圆,“写检查还好吧,他算是心慈手软的。”
我不以为然,“那要签上自己名字,贴办公室门口一个月呢?”
林曳噎了一下,吐出核,“仅次于王琪锋他们老板第二个变态。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我踌躇片刻,说:“不算太坏,也算不得好,就那样吧。”
林曳审视我的表情,给出建议,“换一个吧,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不开心还是早作决断。拖泥带水的,对双方都是折磨。”
有那么严重?我看着林曳,问:“王琪锋对你好么?”
“当然好,我和他在大学相识,毕业后他回S市工作,接着我夫唱妇随也来了。我呢,脾气急,他总会让着我,工作上他也挺上进的,别看他总说他老板变态,其实心里很佩服他。”
林曳把手臂撑在膝盖上,稳稳的托住下巴,“原本这家公司一直亏损,从他老板加入,重新整合后扭亏为盈,并在集团综合评比名列前茅。王琪锋是被他老板破格提升的,他不注重资历,更看重能力,给年轻人许多机会,是个慧眼识珠的好老板。”
我叹口气,“你是要夸王琪锋年少有为呢还是夸他上司?”
林曳两眼亮晶晶看着我,“他们都算年轻有为,他上司年龄也不大,不过因为总是板着脸,看上去老成一些。”
“你呢?他年轻有为,你做什么工作的?”
林曳呆了五秒,颓废地说:“年前和我们经理吵一架,被辞退,现正在四处投简历。”
我看着她眼神一亮,热切地说:“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找工作带上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