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诚最不能忍受我的习性之一就是低姿态,习惯性求人。这话说的刺心,我是觉得朋友之间互助互爱正体现一个天地人和,奈何不被他这狭隘小人理解。
在他刻意打压之下,我不由得有所收敛,有些人会让你不自觉想要谦让,让他别扭的事我心里再不以为然也不想重复刺激。
所以趁他出门,我才央求袁心去看小美,视频通话刚刚结束我一脸狼藉被殇诚逮个正着。
殇诚紧锁眉头看着我微红的眼眶,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冷冰冰来一句,“今天出院,液体输完就去办手续。”
通过这些日子相处,我自然看懂他的不悦。可是因为认知上的差异,我选择闭口不言。
办完出院手续,走出病房,微风拂过杨柳依依,阳光明媚的就像两天前那个中午。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多好,我一定牢牢看住小美不让它出事。
那天的事确实蹊跷,小美一向乖觉,从不离我左右,那天它突然怎么了?
宠物医院门口,殇诚停下车,人坐着没动,对我说:“等你二十分钟。”
我不乐意了,说:“你好歹也养几日小美,就那么冷酷无情,到门口也不去看看么?”
殇诚手臂撑着方向盘,手指划过鼻梁,淡淡说:“表现难过的形式并不是只有哭,你这两天哭的太多,我看的心里不舒服。”
我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低头关上车门,来到小美临时住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它趴着安静的输液体。门一响它眼睛看过来,我们视线相接的瞬间它眼里闪出泪影,挣扎着站起来。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头,一边打量一边柔声问:“还疼不疼?”
此刻的小美一身狼狈,满身缠的白色纱布缓缓渗出血水,毛湿漉漉的打着结,全身上下唯有脸是干净的。
跟我一起进来的医生解释道:“因为伤口不长,输的液体顺着伤口流出来才弄得浑身湿的。等到一会液体输完,我再安排人给它换一层纱布。”
我点头,这些护理常识因为经历过所以知道。
医生看我一眼,说:“你要有心里准备,如今小美受伤,治疗是不能继续进行,它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我挑着眉倔强的说:“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它活一天我照顾它一天,它只要愿意撑着我就一直陪它。”
小美在我手下歪着头,似乎在倾听我和医生的谈话。
敲门声响起,前台小姐推开一半门,探头进来说:“刘医生,贝贝的家长来了,请你出去谈话。”
医生在我身侧点头,说:“好,你先去招呼着,我马上就来。”
门被轻轻拉上,医生叹口气说:“小美它很痛苦,每晚都疼的不能睡觉,既然……”他语气停顿,看着我的脸避讳最糟糕的词语,接着说:“你勇敢些,放它离开吧。”
我的泪冲出眼眶,急忙转过头看向窗外,平息一下情绪说:“它现在活的好好的,活生生有呼吸会对我流泪的生命,我怎么舍得放弃?”
医生打开纱布,把小美的伤口展示给我看,残忍清晰地说:“不要逃避,你仔细看着这些伤,那一口没有骨髓,它生不如死啊,你知道么?你自私的要求它陪你,你倒说个期限,看它能不能撑下去?”
我被那句自私刺疼了,瞪着他说:“当初它得喉癌也是不治之症,你还不是鼓励我积极治疗。如今你看它受伤,赚不到钱又来劝我给它做安乐死。你们和医院的医生一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医生斯文的脸被我气得扭曲变形,反应了一会,说:“真是不识好人心,你和你的狗都受着吧。”说完拂袖而去,关门的声响格外大。
小美被震得身子一抖,我泪眼模糊望着它,嘴里埋怨说:“你那天为什么乱跑?跑什么遇上疯狗把你咬成这样?你这么不听话,总是这么不听话,可是我该拿你怎么办?”说着嘤嘤哭出声音。
小美扬起脸,像往常一样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舔我的手,久违的温和触感。
我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一串串滴下来,掉到手上又被小美舔去。
安乐死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只要它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提前放弃。不然,以后情绪不好再哭的时候谁来给我安慰。
我陪它输完液体,换上干爽的纱布,清晰的看到它背上,柔软的肚皮以及断尾上的创口。小美它应该比我更疼,我握紧拳头一脸黯然问护士:“我今天能把它带回家么?”
护士说:“不行,这个房间每两个小时消一次毒,恐怕它以后只能在这里度过了。”
我听完脸色更黯然,殇诚打开门,说:“已经一个小时了,你还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工作,要不要回家?”
我看看一脸阴沉的殇诚,再看一眼小美,发现它神情专注地望着殇诚,那双眼带着类似人的情绪。
我轻呼,“殇诚,你看小美在看你,它想你呢。”
殇诚脸色更黑,转身就走,“再等最后五分钟,你不走我自己回去。”
再舍不得还是跟着殇诚回去,小美医药费好贵的,一瓶蛋白都要几百,我必须努力赚钱,让它多撑些日子。
下午我一人在家休息,殇诚怕我胡思乱想,就下载几部电影。我躺在沙发上看个开头,悠然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正好是电影结局,新郎新娘成亲的画面。
我回想开头,好像是女强人想法设法逼着下属娶她很无厘头的故事结构。看来这女强人了不得,貌美如花,工作能力强,征服男人又有一套,实在厉害。
起身接杯水,刚放到桌子上,殇诚打来电话,问:“电影好看么?”
我沉吟片刻,说:“还好,是个喜剧。”
殇诚吃惊的说:“原来你喜欢喜剧,好吧,回头我带你去电影院挑喜剧看。”
他好像误会了,我小口喝着水,懒得解释。
“和我讲讲故事情节,我看影评好像挺有意思的。”
“……”。我脑袋有点懵,话锋一转,说:“你今天工作不忙吗?”
“基本忙完,等总部一个视频会议。趁着没事,你陪我说说话。”
殇诚的声音隐约有撒娇的口吻,我疑心自己听错了。沉吟片刻,开始给他讲故事,那部电影我看了开头和结尾,忽悠他应该足够。
高看自己的结果就是穿帮露馅,在殇诚频频发问中我的故事漏洞百出。殇诚叹口气,说:“我开会,你再看一会,你故事的精彩度决定晚饭质量。”
对他这个威胁我很承情,他终于开始关心我了,或许以前也有关心,只不过现在更直接。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哈士奇女孩李明丽。“这两天工作很忙么?怎么没看到你和小美?”
我心里一暖,回道:“有点事,你呢,也没上班。”
李明丽说:“忘了告诉你,妈妈找亲戚安排我去医院做护士,这个月值夜班。”
“护士好啊,白衣天使,多崇高的职业形象。”
李明丽发个煤球表情,说:“同事都是一帮阿姨,超不友爱,工作没劲。”
同事之间关系不融洽,会影响工作心情,对这一点我深有同感,以前在公司我虽然不活泼但是比现在开心多了。魏晓辉单纯木讷,也不能说她不好,很正直的一个女孩。
绝不吃亏也不占便宜,你送她一包话梅,她肯定回你一盒方糖。她今天擦玻璃,明天我看着挺干净不擦是绝对要摆脸子给我看的。
和我气场严重不和,聊天总在两个频道,你说这个她接那边,感觉沟通无限困难。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问题,因为第一天我和她聊小美就聊得比较开怀。
“同事也不能挑剔,彼此适应吧。”我努力安慰她。
李明丽说:“在家有些无聊,你住几单元几号,我去看看你。”
我看看时间下午四点,距离殇诚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想了想说:“九栋三单元102,。”
“收到,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我带给你。”
我眼盯着电脑屏幕,镜头到男下属折腾女上司下跪求婚的画面,有点搞笑。心情得到缓解,调侃道:“你最好带着干粮,我家一穷二白,只有白开水供你饮用。”
李明丽发个白眼,说:“等着,十分钟。”
退出消息,想到这几日没看红包群,就点开瞧瞧。里面正在斗图,五花八门,从宠物到卡通再到明星脸加上电视剧,包罗万象。
突然小手冒出一句,“想我西沅姐了。”
冷瞳接一句,“电话号码都给你了,不敢打怪谁。”
我生生打个颤抖,赶紧退出微信。
第一次在家接待客人自然要隆重。我收罗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零食撑面子,又去厨房切水果,好一番忙碌桌上看着有几分丰盛才心满意足坐下。
门铃像掐着点一样响起,我脚步匆忙去开门。
“怎么是你?”我目瞪口呆看着手拿公文包的殇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