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开始在S市开始我的新生活,和殇城一日日厮磨下来越来越和谐,最初那套阶级论早就被抛诸脑后。
殇诚他优点缺点特征分明。优点具体表现在守信重诺,只要交代给他的事情,他点过头的就完全可以放心。缺点呢是不擅长风月情话,逼得紧了翻起脸来冷嘲热讽让人不堪受用。
大体说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你不主动找他毛病,他就收起所有尖锐和你相安无事。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殇诚带着王琪锋前去烟花三月最繁华的扬州公干,我和小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来到公园散步。因为是周末,公园里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我坐在草坪边的椅子上,看着小美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奔跑嬉戏,时而叼根草在嘴里咀嚼,时而扑到我脚边卖萌。
我随着它的动作微笑着做出回应,对它吃草这个举动没有干涉制止。因为在吃方面,动物比人类敏感太多,只要它放到嘴里吃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手机铃声响起,我低头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同样孤独的林曳。不过她比我命苦,周末不仅没有男友陪伴,还在辛苦加班。
接通电话,林曳有气无力问:“你在哪嗨皮啊?”
我眼角余光留意到雪白的鞋子上有一块梅花形状的泥印,想来是小美刚才扑过来踩到的,掏出纸巾擦拭,漫不经心回道:“和小美在公园,你呢还没忙完?”
林曳说:“恩,做账那小子手脚慢的简直令人崩溃,大家都在等他了。突然想到一个形象又贴切的比喻,你要不要听?”
林曳言辞尖刻,挖苦人的本事仅次于殇诚,她想出来的肯定别有意思。“洗耳恭听,你说。”
“好比钝刀杀鸡,鸡不是被杀死,而是被吓死的。若鸡来生有记忆,必定不会用来活命,而是拿来找他偿命。”说完自己先乐了。
我却感到失望,随口说:“莫不是小王不在家,你怨念太深,迁怒别人的。”
林曳嘿嘿诡笑,笑声充满奚落和嘲讽,“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粘人,我们各自都有圈子和空间,才不像你活的那样累。”
说到粘人我是不肯承认的,平常殇诚应酬什么的我完全无感,可游戏里我是必然霸着他的。只要我们俩人都在,他就必须优先陪我。当然,他要陪队友我也能勉强忍着。
一次我和他一前一后上游戏,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开打,我就在牌室旁观。等啊等的,他没玩没了打,我心里气恼就找他事。他居然说:“牌室那么多人,谁不能玩非要粘着我。”
我气起来,知道嘴上占不到便宜,足足憋了五天不理他。他表现出一贯气节,对我也是不理不睬,后来王琪锋不知怎么看出来,找来林曳对我一番说服教育。自此,我就是粘人的反面教材。
“是,你比我潇洒,咱俩打完电话我就和殇诚建议,让他把王琪锋派出去公干,一两个月回来一次那种的,让你好好享受自由空间。”我翘起脚,左看右看,鞋子干净如初。
“姐姐,别闹,虽然小别胜新婚别有情趣,可长久的分离绝对是恋爱的坟墓。你饶了我吧,下午忙完请你吃大餐。”林曳连连求饶。
我珉唇轻笑,说:“好,忙完电话联系。”挂断电话看向草地,只一眼大惊失色站起身。抖着嗓子问玩耍的小孩:“刚刚在这里跑的小白狗哪去了?你看到没?”
孩子抬眼看我一下,迷糊一会,我急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孩子想了想,不太确定说:“好像往前面跑了。”
我把脚就走,嘴里连声呼喊小美。挨个问迎面走过来的人,多数人还是很善意的,诚实回答见到或者没有。
也有促狭的,作关心状问的仔细,然后不阴不阳说,博美狗小小瘦瘦的,也没几两肉,即便被人捉走,多半当做宠物养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顾不得理会这些话,无头苍蝇一般绕着公园转来转去。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喊叫,混合着惊恐疼痛的嘶鸣。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循着声音跑过去,不远处人声鼎沸,女人孩子的尖叫声传来,接着是七嘴八舌议论声。
“小狗好惨,尾巴都被咬断了,浑身都是血……”
“大黑狗主人哪去了?这么凶的狗带出门不栓狗链可不就是闯祸么?”
我听得头皮发麻,只恨跑的慢,推开人墙一眼望去,我顿时目眦尽裂。
小美浑身是血跑的惊慌失措,歪歪扭扭跑几步被紧随其后彪悍的大黑狗扑倒。它尖叫着拼命挣扎,黑狗牢牢按住它甩着头撕咬,小美疼的四肢痉挛,被甩到五步开外。爬起身正要继续奔跑,又被按住。
我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看黑狗雪白的獠牙恨得咬牙切齿。宠物医生反复交代,化疗期间小美的肌肤没有修复能力,一定小心保护不要让它磕着碰着烫着,不然会很麻烦。如今这一身的鲜血,何止是伤着那么简单。
我手里的包直直砸向狗头,黑狗偏头避开,小美看到我如见救星,飞快的扑过来,嘴里呜咽着惨叫连连。我弯腰抱起它,还没站直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野蛮的力道撞倒。接着腿上,腰上传来尖锐的疼。
我怒从心底起,顾不得害怕,翻过身来一手抱住小美,一手去掐黑狗的脖子。围观人群发出惊呼,不断有人拿东西砸狗,有些石块偏离方向砸到我,也不见多疼。
心里只恨不能咬死这条畜生,手上胳膊上很快也是鲜血淋漓。
不知道打了多久,黑狗终于被人驱逐,昏昏然抬起头,眼前出现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我趔趄着被人扶着站起身,把小美递给他看,“它受伤了,我求你救救它。”
医生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看我一眼,我顿时闭上嘴。听到他说:“就见不得你们这些把宠物当祖宗养的,狗再好再值钱,能把自己命搭进去救它么?这不是疯子就是个傻子?”
我瞪着他,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完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知道小美病情如何,不知道这伤对小美意味着什么?或许小美因此就没命了。
有好心人把包捡回来递给我,我此刻的模样不用看必定吓人的很,他看着我的神情敬畏中带着费解。和医生观点一致,也把我当疯子看待。
我抖着手几次想点开手机锁都做不到,其中一个刘海弯曲年长些的护士从我手里接过,说:“你报密码,我帮你打。”
我抖着唇,流着眼泪报出一段数字。
冷峻医生说:“电话等会再打,先把人抬上救护车。”
我紧紧抱着小美,它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不住悲鸣。我怜惜的分出精神来安抚,揉着它的脑袋,轻声说:“小美别怕,我们没事了。”阳光照进眼里略有些刺目,我闭上眼,眼角流出透明的液体。
小美怕是不成了,我一直担心的噩梦就要变成现实,心就像突然裂开,痛不可挡。
救护车上,护士问:“打给谁?”
“林曳。”我瞬间报出林曳的名字,片刻都没有思考。
耳听护士和林曳交谈,顺便听清楚医院的名字。
打完电话护士问:“还有没有通知的人?”
殇诚么?不,我如何敢让他知道。小美在我怀里痉挛,我看一眼血肉模糊的它,抬眸对护士说:“再打一个,备忘录里有个叫袁心的,你拨通我来说。”
电话接通,我来不及寒暄,直接说:“袁姐,我是陈晨,我出了点事在医院,想请你来一趟把小美送到宠物医院治疗。”
袁心被唬了一跳,反应一会,问:“什么?殇诚呢?”
我哑着嗓子说:“他,他出差,还不知道。”我咬牙把鼻子里的酸楚咽回去,尽量平稳地说:“我没多大事,只是被狗咬了,伤口处理一下,打两针狂犬疫苗就好了。小美它疼得厉害,你帮我先把它送去医院。”
袁心连连说好。
挂断电话,冷漠医生嗤笑,“小姐,你真以为你那是普通伤口,打两针就行那就错了。你伤口深且有撕咬痕迹,清理起来很麻烦的,一个处理不当,人命关天。”
医生都是这癖性,怎么严重怎么说,我在医院陪了妈妈三年,如何不清楚?我毫不畏惧瞪他一眼,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他也不多说,看向窗外。
救护车车速极快,右转的时候突然一个刹车,我身子歪一下,腿上伤口撞到担架边缘,忍不住通喊一声。
医生冷声问:“这会知道疼了?”
一万句诅咒在我喉咙里被我强子压下,理智告诉我,他是我目前不能得罪的人。
在手术室旁边的病房等一会,看到急匆匆赶来的林曳。她看我一眼,脸色涮一下惨白如纸,满眼惊恐不住打量我,问:“怎么回事,打电话时候不都还好好的。”
我把小美递给她,说:“我马上要做手术,一会有个叫袁心的美女过来,你把小美交给她带走。”
小美瑟缩着身体挣扎。
林曳一瞪眼,说:“都是你这小惹祸精惹得事,还好意思叫。”
我揉着小美脑袋安抚,“一会姐姐带你看医生,别怕啊。”
冷漠医生再次出现,递给林曳几张纸,公事公办的态度,“请仔细阅读,并签字。”
我说:“不必看了,直接签吧。”
林曳一目几行,越看越紧张,“不好吧,这么大责任,我担负不起啊。”
我催促道:“医院就是这,为避免医疗纠纷,无所不用其极的夸张备案。做心脏搭桥跟阑尾手术的危害基本一样,那些都别看,直接签。”
林曳抖着手,犹疑着说:“我真签了啊。”
进入手术室,惨白的灯光一打,我顿时怂了。战战兢兢问护士说:“是不是暖气没开,感觉好冷。”
冷漠医生的眼睛被灯光打的雪亮尖锐,发出比冰凌还要冷的光芒,“是心里冷吧,很好,还知道害怕。通过检查,你的伤口需要深度清理,清洗和消毒,然后才是抗血清处理,过程缓慢,局部麻药无用还有可能引发不良反应。所以我建议麻药就不用了,我们直接开始。”
我吓得牙齿打颤,说:“我怕疼怕的厉害,反应什么的时候再说,麻药必须要用。”
冷漠医生不看我,冷声说:“开始吧。”
很快我用平生最大的力气骂出最流畅的三字经,比当初骂殇诚不知道酣畅淋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