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
城市咖啡厅外车来人往,街景喧嚣而宁静,黄皮子坐在靠窗的卡座上侧过头来问我道。
咖啡厅里音乐悠扬,四处弥漫着烤面包和咖啡豆的香气,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撒在深棕色餐桌上,切割出明暗。
这是一个悠然的下午。
我对着黄皮子手下那喝了一半热拿铁发呆,那拿铁已经没有热气了,白色奶泡都被搅到棕褐液体之下,白瓷杯壁上还残留着几道咖啡印子。
我很难将眼前的场景,与前几天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前几天,我还在一个阴冷潮湿古宅底下的,和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被困在墓道里,在生死的边缘垂死挣扎。
“不过,能回来就好。”黄皮子笑道:“我差点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后面那几天,给发你信息你都不回。”
“回不来你还叫我去?”我呛黄皮子。
“嘿,你这不是回来了吗?”黄皮子不以为意地笑:“钱也拿到了。”
我低头搅杯中的咖啡,没有回话。
在离开周宅后的几天,周书桃就把酬金打到我账户上了。
她是那意外崩塌中,唯一活下来的周家人。不晓得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给我打钱的。我一觉醒来,第二天账户上就多了四千万,那一串零着实是晃花了我的眼。
我没有多想,全数按当初约定好的,全转给黄皮子了。并非是我不爱钱,只是经历周家那一串事情后,我只觉得那些红太阳,每一张都得来的烫手。
摆在旁边手边的手机一阵阵颤动,黑屏突然亮起来,信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是道士他们又在群里聊天。
事后,道士组了个群,说我们这些人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还是不要断了的好,建个群,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能在群互相问问,实行行业的资源共享。
大家听了都觉得扯淡,但也都没有拒绝,全加入了。群里我并不经常说话,属于潜水一号的人物,经常说话的,是出马仙和迷亭。
这会儿,出马仙又在群里发自拍。
标准网红式自拍,出马仙又不知道在和哪个小姐妹厮混,两个人一起对着镜头假笑,照片重点看似是桌子上的蛋糕,实则是后面那有意无意放着的名牌包包。
照片上面,出马仙的脸蛋又光洁如初了,白嫩的像是新剥去壳的水煮蛋似的,仿佛都能掐出水。
很神奇,当初那条纵横在她脸上触目惊醒的抓痕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前几天还能看见淡淡的印子,这几天连印子也没有了。
手机又一阵颤动,迷亭跟在出马仙下面回话了。
“哇,你这是去找哪个医生做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迷亭一句话,让出马仙直接在下面暴走。
“放你娘的屁,老娘没整容!”
“诶~~~火气那么大做什么~~~我说你整容了吗~~~”
迷亭跟在下面,分享了一张在自己在神社里的自拍,并说道。
“努力修炼中!”
迷亭自那件事后,便说自己修行不够,辞去一切事务回神社里潜心修行了。然后每日会给我们发他练功打卡的自拍,就像那些天天去健身房里的人一样。
“你们都发了什么?我这里半天加载不出来啊!”
道士跟在下面回道。道士回武当山了,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好,所以我们每次一发图片,他就着急。
看他们都挺精神的,我也就放心了,随便发了个卖萌的表情,把手机关上。
“石笑。”
黄皮子再叫我。
“嗯?”
漫不经心抬起头,我看见黄皮子正回头看着咖啡厅玻璃门外。“那就是你养的小鬼?”黄皮子说道。
顺着黄皮子的目光看去,我看见玻璃门外容临猩红色的修长背影,他站在阳光下,抱着手,叉着腰,百无聊赖地对着街道发呆。
额头上落下三条黑线,我无语地承认:“是啊……”
“那他怎么不进来?”
“他啊……”我汗颜地看向窗外,容临自从那个宅子回来,就不知道和我闹的什么别扭,说什么都不理我,虽然不理我,但这次知道我要来见黄皮子,他又死皮赖脸的跟来了,跟来又不进来,就这么站在门外。
我看着容临的背影,扯扯嘴角道:“估摸是有病吧。”
“不说他了。”我收回目光,看向黄皮子,冲他展示自己手上绞成镯子的那枚棺钉,“你还是赶紧跟我说说,这钉子怎么回事吧。呐,还记得吧?我来之前就跟你在微信上提过的。”
“你这个镯子,”黄皮子扯过我的手,反复打量,疑惑地抬头看我:“脱不下来吗?”
“脱不下来。”我摇头。这镯子自从跟我回家后我就脱不下来了,我用尽所有办法,哪怕是割枪去切,也弄不下来。
没办法,拿不下来我只能想着把这个镯子弄得干净点。这个镯子跟我回家时,表面上还黑糊糊的,上面不知黏了什么东西。我蹲在厕所里,拿牙刷沾漂白粉刷了好久,这个镯子才展现出本来的模样。
亮亮的铁,上面很多看着像符咒,又像是花纹模样的浮雕。这么一瞧,很难让人想象出它原来是一枚钉棺材的钉子,还是钉在死人身上的。
“你这个是镇魂钉吧?”
黄皮子听完我的话,松开我手腕上的钉子,看向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钉子也许是枚法器。”
“法器?”
“在南方那边,”黄皮子瞧了我一眼说道:“关于棺钉,还有这么一种说法。棺钉做成的镯子,有辟邪的作用。”
“你看你手上的这桌子,上面还有符文,说不定,就是一枚法器呢。”
我拿着手腕上的镯子反复瞧。这镯子,除了那天在墓道里差点把我的手臂勒断以外,再没有显过什么神通。
“话说,你不好奇,我这次去悉尼都干嘛了吗?”黄皮子忽然道。
“你不是去度假了么?”我没好气,“我都看到啦,你给我发的照片!酒吧!洋妞!”
“非也非也。”黄皮子摇摇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我这次去悉尼,是为了这个。”
我愣了愣,疑惑地朝照片上看去。
那是一张在博物馆里拍摄的照片,展品是玻璃柜里的一尊佛像,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依稀可见,佛像三头六臂,每只手臂上都拿着不同的法器。
然而,彻底吸引住我的注意力的是,它其中一支手臂上的法器,那根法杖……看着怎么有点像……有点像……
我惊愕地抬头看黄皮子。
黄皮子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你也发现了是么?这尊佛像上,有和春秋敖简一样的东西。”
“这尊佛像现在在哪里?”
容临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冷不丁地吓了我一跳。
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
黄皮子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容临,笑道:“石笑,你这小鬼还真有趣啊。方才我们说了那么多话不进来,一听到春秋敖简就进来了。”
黄皮子打趣地看向我,“不会是懂得什么内幕吧?”
“哪来那么多内幕?”我心虚地斥驳他道,“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说,你找到这尊佛像了吗?”
“诶——”黄皮子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去到那座私人藏馆的时候,这尊佛像已经被当地一个华人教授买走了。”
“华人教授?!”我惊讶道。
黄皮子点点头,“而且那位最近来华国了,你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愣了愣,下意识接道:“哪里?”
黄皮子嘴角一翘,露出尖尖的虎牙。
“你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