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桃?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对方眼中,皆是惊讶。
“我也想知道,那个周茂勋底是怎么回事。”
周书桃见我们都愣着没有反应,主动走上前来说道。
见我们都不回答,她略微沉吟,有些急切:“我也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家族这几百年来,一直笼罩在诅咒的阴影之下!”
我和道士听完哑然。
敢情她方才,竟是一字不差地把我们的谈话,听了个遍。
“你说带我们看族谱,”道士抱起手,偏头皱眉看向周书桃:“你知道族谱放哪儿吗?”
周书桃认真地点点头。
道士和我互视一眼。
“哪儿?”
周书桃定定地望着我们,吐出令我们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一个词。
“祠堂。”
在周家住了那么久,也是今日,我才知道它还有祠堂。周家古宅结构复杂,但这几日下来,我也能大致在脑中勾勒出它的全貌了,从未见过有什么祠堂。
事实上,周家祠堂的位置,也确实很隐蔽。
就在一堵墙的后面——祖厅的一堵墙。
没错,就是那个周英杰疯狂地把棺钉钉入自己儿子眉间的祖厅,我万万想不到,那个挂着大大的奠字后面,还有一个房间。
周书桃说,把祠堂设在这里,是因为他们的族谱和祖先灵位都有些特别。
我当时想,牌位、族谱这种东西,再特别又能特别到哪去呢?
当我随着周书桃的脚步,迈入那间昏暗的斗室时,便立刻明白了,周书桃所说的“特别”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的族谱,确实很特别。
他们家的族谱是一棵树。
准确的来说,并不是一棵活生生的树,而是一面壁画,一面色彩丰富绘于墙上关于树的壁画。
周家把他们的族谱绘成了一棵树,男人的名字作果子,写在茎干延展出的树梢上,而女人的名字,则不录入,仅以一朵白花代替,缀于其间。
周家有几百年历史了,面前这颗大树枝叶复杂繁茂,郁郁葱葱,无数细微的枝干间点缀着数不尽的白花,颜料有旧有新,既有百年前绘制的发暗斑驳的部分,也有近几年才绘制完成鲜艳生动的部分,各个部分融成一体,相互独立,又浑然天成,矗立在那里,带来的视觉效果,不可谓不震撼。
巨树壁画的两边,墙角各燃有一盏长明灯,幽幽烛光照亮斗室,还照亮了旁边两排如小坟头般整齐排列,一层层叠下来的周家先祖们的灵位。
整个房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像误入了某个先民原始崇拜的祭坛。
我感觉非常不舒服。
道士上下打量着那颗树,也是被震惊了,转头对周书桃愣愣地道:“你家族谱长这样,那么多树杈,这让我们怎么查……?”
周书仰望着壁画,说道:“这壁画看着乱,其实是有条理可寻的,只要知道大致的出生年份,再查字辈,找一个人的名字找起来,并不困难。”
大致的出生年份?闻言我记忆的匣子像是被打开了,那些幻境里、那些梦境里的人,我一直都觉得他们穿着晚清的服饰。清朝距离现在,最远也不过三百多年。
“查近百年前的就可以了。”
我笃定地说道。
道士和周书桃都意外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眼神肯定,便按着我的话寻去,果然在某处看到了周茂勋的名字。
让我们意外的是,这个周茂勋,还不是一般人,他竟然是茂字辈里出的族长。
这可让我们非常吃惊了,要知道族长这个位置,在一族之中可谓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周茂勋是族长?那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后续长达百年的绝户煞?而这一切又与那个棕毛怪胎,有什么联系?
事情似乎变得愈发扑朔迷离,又似乎变得愈发昭然若揭了。
我们在顺着周茂勋的枝干往下读时,意外的,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有一处本该写有名字的硕果,被人为地涂黑了,有人在墙壁上抹去了周茂勋其中一个后代的名字。而那枚果实,原本就是孤零零独一枝,与兄弟姊妹繁茂的枝条相比,犹为扎眼,想来并非正室所生。
对于这个发现,我们三人都很意外,立刻顺着枝条重新往上回溯过去,发现这枚果实的生母,叫苏氏。
“怎么会有一个名字被涂掉呢?”周书桃疑惑地反复低喃,“怎么会有一个名字被涂掉?”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一种强烈预感,那个被涂掉的名字应该就是……
“被涂掉的名字叫做周小雨。”
我看着壁画上那个彻底被涂黑的方框,鬼使神差地说道。
“他应该就是周小雨。”
周书桃与道士皆诧异地回头看我。
我完全不可置信,喃喃地道:“周小雨……真的有这个人……那些幻象不是幻象……是真的……是真的……”
“你认为他就是那个怪胎?”道士问我道。
我微微一顿,点头,从犹豫变得极为坚定的点头:“对的,事情应该就是从他开始的,他就是一切的起因!”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很赞同你的观点。”道士接道:“可光凭一面壁画,就这么认定,未免太草率,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我们得找到更实质、更清晰的证据才行,而且得想办法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一出,我们三个人便各自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如今,除了这面壁画般的族谱,哪还有什么线索呢?妄论去还原当年的真相?相隔几百年,当年的真相怕是早就消失在岁月的长河当中了吧?
正于沉思之时,我无意间撇到墙角,发现墙角那里有一个书架,款式很老,看上去像个古董,上面放满了古书,层层都落有重灰。
“那个是什么?”我指向墙角那个书架,疑惑道:“那个架子上放的都是些什么?”
周书桃顺着我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解释道:“是县志。”
“原来并不是存放在我们家的,而是放在村长家,后来村里人口流失,村长也搬走了,才……”
说到这里,周书桃像是忽地想起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我和道士也都像她一样意识到了,三个人的目光顿时撞在一起,全是想到一起去了!
县志!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怪胎存在过的话,如果他还促使了村里的人做出过一些过激的举动,族谱里面没有记载,县志里面却不一定啊!
迫不及待地过去翻找县志,我们用和查族谱一样,划定年份的方法,很快就找到了当年的资料。
至此,一个事件的真相,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