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咯噔。
他这个意思,岂不是我要凉?
不慌不慌,我安慰自己道,一根破竹简而已,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为了它拼命的。
也许那齐少,只是想收藏古董呢?
我思考了一番,郑重地往纸笺上填了串数字,仔细地数好后面的零没多加后,我把纸笺放入信封封口,亲手递给了工作人员。
“你填了多少?”黄皮子这会儿倒贼兮兮地凑过来问了。
我睥睨地看他:“待会儿主持人公布,你就知道了。”
黄皮子啧啧啧地摇头,“石笑,你为人处事是真的小气。”
我懒得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不一会儿,我的纸笺和那位齐大少爷的纸笺都被送到主持人手中了。
答案即将揭晓,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舞台,看这次盲拍究竟是鹿死谁手。
我也紧张,因为我对我那答案,真的不能说是很有底。
但那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稳的答案了。
我屏息地看着主持人拿起一个信封,他拆开后,低头仔细阅读了一番,后对着话筒念道:“我们首先要揭晓的是:石笑小姐的纸笺。”
虽然是我自己的纸笺,但要当众念出来,我还是很紧张,心跳压都压不下去。
只听那主持人还刻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石笑小姐,出价……”
“两千万!”
没错,我直接把那打头的数字变二了。
估计没想到,我一加又是几百万,此言一出,现场惊呼声一片,掌声雷动。
“哟,你写了两千万啊。”黄皮子也跟着拍手,笑着看向我说道。
“昂。”我冲黄皮一挑下巴:“掐得还稳吗?”
黄皮子笑了笑,吐出两个字:“难说。”
他这么一说,我原本不安的心,更浮躁了起来。
我这是喊低了,还是喊高了?
在我正焦躁不安的时候,主持人拿起第二个信封,边拆便边对着话筒说道:“接下来,我们来揭晓,齐先生的纸笺。”
闻言,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耳旁都是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声音,紧张得浑身发虚,不停冒汗。
赌命的时刻,终于到了。
我紧张地看着主持人从个小信封里拿出纸笺,就着舞台的灯光,在话筒前读道:“齐衡先生,出价……”
主持人读到这里时,忽然顿了一下,脸色上闪过一丝诧异,他盯着纸笺半晌,抬头也是一脸懵逼:“一千一百五十零一万。”
这话刚说出来,整个卖场都鸦鹊无声。
观众呆了。
我身边的黄皮子呆了。
就连我自己,也呆了!
齐衡,他又仅仅只加了一万,一分一毛也没多加,就相当于举了一下牌子。
我先是震惊,震惊之后怒气涌上心头,气得差点没脑淤血,梗过去!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耍我!
他早就打算放弃竹简了,但料定我不会放手,故意设计,让我在全场几百号人面前丢脸!
现在,无论他有没有拍到冥简,他都不跌份,反而是我变成了众人眼中“人傻钱多”的跳梁小丑。
我真的又惊又怒又气,但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这一番操作,是真的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方才黄皮子会劝我不要和他作对。
此人玩弄人心的本事,老练毒辣,深谙人的种种心理,不费吹灰之力就完全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样的人和他作对,不是嫌命长么?
“诶……”黄皮子唉声叹气,看向我的眼神颇具同情,说道:“我劝告过你不要惹那姓齐的,年轻人啊,偏不听。”
这话听了我都恼,若是方才他愿意为我出谋划策一点点,我至于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吗?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意思是:你住嘴。
就在这时,我听到下面又传来窸窸窣窣地交谈生,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道:“诶……那个是齐少……齐少要走了?”
这位齐衡齐大少爷离席了?看来,他果真是来拍冥简的!现在拍不到冥简就要走了。
我一直好奇着,这位与我过招的齐大少爷到底长得什么,此刻,他在一楼,我在骑楼上面,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立刻站起来,趴在栏杆边往下眺望,果然看见了他朝门口远去的身影。
他梳着刺头,穿着深黑色西装,背后跟着随从,随从的打扮也是深色西装,但同是穿西装,他的气质在人群中十分扎眼,让我一眼就从一队人里认出了他。
光看背影,我就知道他本人长得一定很高挑帅气,因为能把西装穿出绅士范,而不是像黄皮子那种保险范的人并不多。
我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回头了!
那是一张少年人的面孔,介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我敢肯定他的实际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三岁,但那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里面盛满的却是不符合年纪的城府和老练,好似已经看遍了世事沧桑,一眼千年。
就像故宫博物院里的文物似的,陈美得都生出精气了。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眼里,有了千年的时光?
他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移向我,定格在我脸上,我们四目相对了。
他没有笑,没有任何表情,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似曾相识,可我人生也才二十年,我如果我曾见过这么一双眼睛,我一定不会忘记。
那我是什么时候见过这双眼睛?
前世吗?
这个想法让我忽然一怔,我很少会有前世这个念头,此番忽然涌上心头,让我有种摸不透的茫然感。
我知有鬼神,知有轮回,可前世因兰絮果,又真的存在吗?
那双寒星眸,终于眨了一下,将我从思海唤回,他缓缓移开了目光,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消失在我视野中。
“呵呵,小石笑,看到帅哥都走不动道了。”黄皮子贱兮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确实是盯了齐衡太久,被黄皮子一调侃,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我脸上冒着热气,但还是嗔恼地刮了黄皮子一眼,嘴硬道:“没有好吧!”
“你还说没有?你看你口水都留下来了!”黄皮子指着我的嘴巴道。
不是吧?我赶紧去摸,结果一摸便意识到不对。
“好啊,黄皮子!”我指着黄皮子的鼻尖道:“你敢耍我?”
谁知,这黄皮子骚气地冲我抛了个媚眼:“骗人是我们的天性,小石笑,你不是知道的么?”
“什么小石笑,我警告你不要给我取外号!”我眯着眼睛威胁这黄鼠狼。
我威胁完黄鼠狼后得意洋洋地坐下,扭头之间,却无意间看到了旁边的徐安安。
徐安安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眼中满是失落和无力感,察觉到我在看她,她顿了一下,朝我看来,眼中闪过一丝五味陈杂的复杂,很快便移开了眼。
我怔了一下,我懂她的这个眼神,当初她介入我和叶雨航的感情时,我也曾这么看过她。
那是一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也无法追越对方阶层所带来的优势后,复杂难名的感觉。
我曾经想过,徐安安要是有朝一日也这么看我,我心里一定是极痛快!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完全没有那种胜利了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悲哀。
今生今世也无法追越对方阶层所带来的优势么……
我看向齐衡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心中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