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话说得很笃定，好似已然料到了沈卿尘接下来会走的每一步，眸光微闪，志在必得。
听着老夫人这番话，沈辉匀才稍稍定了定心，不过，依旧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安心……
隔日，刘管家被拒绝插手账房之事传开，他俨然没想到沈卿尘做事竟然这么迅速，随即去老夫人院里寻了老夫人，可他在外头候了许久，也不见老夫人见他。
没了办法，他只好趁着老夫人午时后花园散心的时候过去拦截。
老夫人本赏着花，心情大好，谁知道一个扭头，便见着刘管家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了上来，霎时间，她的嘴角便微微下垂了一些，不过，看起来还是不甚明显。
刘管家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依旧迎上前去，扯了话题笑道：“老夫人，赏花呢？”
这冬日里，寒梅开放，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显得格外明艳有生机。或许是人老了，就更喜欢这些带着朝气的东西，似乎能从中找到一丝希望。
老夫人捧着手里的一株梅花，瞥了刘管家一眼，点头道：“是啊，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寒梅怒放，可真叫人敬佩。”
“老夫人说的是。这梅花开于冬日，寒霜傲骨，越是寒天，越是香气扑鼻，不畏霜雪。这梅如老夫人，铁骨铮铮。”
“你何必恭维我呢。”老夫人笑笑，摆了摆手，转头道：“你来寻我，是想问账房的事情吧？”
昨日家宴的时候，刘管家并不在场，大抵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个什么境况，今儿来找，肯定是想问个清楚。
平日里刘管家私底下让账房秀才克扣一些碎银子，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念着刘管家平日里做事稳妥，又是自家亲戚，顺一些小钱出去，倒也就罢了，没想到落入沈卿尘口中，竟这般严重，险些无法收场。
刘管家知道老夫人平日虽然一直呆在屋中，对府里的事情也是知道个清楚，自己这点小心思，自然也不必隐瞒，便嘿嘿笑道：“老夫人，您也知道，我在沈府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一心效忠您，您如今可是不信我了？”
“怎会不信？”老夫人道，“如今我是当不了这沈府的家了，沈卿尘若是有能力，便让她折腾去。你不参与其中，反而更有利。”
刘管家全然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这么说，登时愣了一下。
“老夫人，沈卿尘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您就真的这么放心地将沈府交给她？”
“只是一个黄毛丫头，你不也栽在她手里了么？”老夫人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这一下，他当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的确，沈卿尘这丫头着实有些机灵，可再怎么机灵，也不可能让老夫人突然转变了态度。
唯一的可能，便是沈卿尘当真牵制住老夫人了。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啊。
老夫人见着刘管家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转身漫步往边上走去，叹道：“罢了，人这一辈子，忙忙碌碌这么久，可不就是想图晚年安稳一些？如今这沈卿尘既然想管，这沈府便交给她管便是，我就不信，她还能捅破天了不成？”
再怎么说她也是沈家老夫人，沈卿尘再如何，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如何。只不过这刘管家……
若不是沈卿尘昨日一说，她派人一查，着实不知道自己生病的这段时间他竟然越发不受管束了。
言至于此，刘管家已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不好再多问什么，只点头道：“是，老夫人说的是。”
“不过，这些日子，你还需得小心安分一些，万不可再被沈卿尘抓出什么把柄来，否则，我可不定能保得了你。”
这刘管家虽然是老夫人远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对老夫人也还算忠心，可唯一的缺点便是恃强凌，因而在府中也树了不少仇敌。沈卿尘此番显然是奔着刘管家来的，今后必定又少不了要找刘管家的麻烦。
刘管家闻言，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此时此刻，沈卿尘正在屋里喝茶，听着如翠刚刚打探来的刘管家在后花园和老夫人会面的事情，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邪笑。
“看来，这刘管家真心是耐不住了。”
她早就预料到，账房克扣必定是刘管家收入的大头，只要切断了这个源，他必定会着急不已。
见着沈卿尘浅笑，如翠也想着小姐的计划在顺风顺水地进行，便又追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沈卿尘淡淡道。
只要刘管家慌了，必定会一直盯着自己，与其主动出击，不如先静观其变，只要时间一久，刘管家必然心里不安，露出马脚。
如翠闻言，不觉一怔。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自家小姐却要按兵不动，不过，想着沈卿尘大抵有自己的考虑，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夜里，夜色鬼魅之时，一个人影瞧瞧从下人院溜了出来，趁着夜色进了西厢院。
西厢院是府中小姐的院子聚集，那人影闪了闪，突然在一个拐角处没了踪影。
后头，一个瘦小的身影追了上来，左顾右盼，突然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可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觉脑袋一重，整个人便晕倒了过去。
原本前头被追的人影这才从暗处现身出来，看着身后举着粗大木棍的伊丹，稍稍舒了一口气。
伊丹看了一眼被自己打晕的如翠，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看着前头走过来的人影，“刘管家，你怎的这般不小心？”
刘管家也跟着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沈卿尘竟然派了个丫鬟一直跟着自己。
“这……”
“这丫鬟留着，必定是个祸害。”伊丹说着，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来。
“且慢！”
“怎么？你心疼了？”伊丹眯着眼睛，看着刘管家，“若是放她回去报信，你的小命，可不定保不保得住了……”
刘管家汗颜，皱了皱眉，没有再吭声。
伊丹冷哼一声，举起小刀便朝着如翠狠狠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