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母亲，那秀才陡然愣了一下，随即抿唇道：“还请大小姐保密。”
“不管如何保密，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知道的。”沈卿尘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在沈府的日子也不短了，若你真的拿了钱，必然不会还是这般穷酸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秀才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说辞，“此事是小的一人所为，还请大小姐见谅。”
沈卿尘拧眉。
看来，这秀才真是保不住了。
懒得再于他耗下去，便干脆摆了摆手，“此事，我明日便告知老夫人，你且回去等处置罢。”
秀才应了一声，走了。
如翠看着秀才的背影，有些不悦地皱眉道：“这秀才，怎的这般死脑筋？”
“这样的人，才值得用。”沈卿尘转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这两日宫里的太监果然下来宣旨，说起关于婚礼的事情，老夫人心情大好，赏了全府上下好些物什。
而沈纤依也跟着闻讯赶来。
两日后的家宴，沈卿尘淡妆出席，落座时，见着边上的沈纤依笑容明艳。
今日这宴上，好似她才是主角一般。
沈卿尘只瞧了一眼，反倒觉得释然，她还生怕自己因为要与炎圣翼成亲的事儿惹得太过扎眼，这会儿倒是省事了。
等老夫人和沈辉匀都到场了，宴席也开始了。菜慢慢端上来，歌舞也跟着上来了。
老夫人道：“今日宫里传来消息，明年四月开春时节，为翼王和卿尘举行大婚盛典，如今，我沈家一对千金都有了归宿，真是大喜之事。”
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看得上沈卿尘，可嫁给炎圣翼，毕竟是一件为沈府长脸的事情，好事，她自然是高兴的。
沈辉匀也是同样的想法，此时，面上显露 出一抹仿佛慈父般的微笑，点头道：“老夫人说的是，你们姐妹虽然各自嫁出去了，可也要互相帮助，才能长久。如今三皇子贵为太子，翼王为摄政王辅佐太子，来日，等太子登基，我们沈家必定飞黄腾达。”
言下之意，倒是有几分要让炎圣翼帮衬着炎昱知的意思了。
沈卿尘只浅浅笑着，没有搭话。
老夫人见状，便略带责怪地说道：“瞧你，今日家宴，你还带着官腔，说些朝堂上的事儿。”
沈辉匀反应过来，点头道：“是，今日家宴，我们不聊政事。”
“这朝堂上的事儿，我们妇道人家的不懂，也不掺和。”老夫人说着，狡黠的目光陡然朝着沈纤依和沈卿尘两人身上扫过去，“倒是想着，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抱上孙子呢……”
沈纤依故作羞涩地垂眸道：“祖母，纤依一定会努力怀上龙种的。”
说到“龙种”这个词，老夫人更是高兴，一个劲儿说好，还夹了好些菜到沈纤依碗里，要沈纤依快吃，不过，她陡然又发现了问题。
她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虽然以鲜花点缀，很是精致，可看来看去都是一些寻常百姓的家常菜。
要知道，沈辉匀可是三品尚书，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早从那时候起，府里的厨子便做得格外精致，轻易便是鲍鱼龙虾等山珍海味，这桌上的菜食，实在看不上眼。
连见惯了山珍海味的府里的丫鬟恐怕都会觉得有些嫌弃。
老夫人的筷子顿了顿，拧眉转头望向边上的丫鬟，质问道：“今日的菜肴是怎么回事？厨子是怎么做菜的？”
那丫鬟有些战战兢兢地瞧了沈卿尘一眼，见沈卿尘没有反应，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厨子做菜没有问题……这……这是大小姐的吩咐。”
“大小姐？”老夫人面色一凝，转头看向沈卿尘，见沈卿尘淡淡然，随即寻了个台阶笑道：“想来，是卿尘想给我们换换口味了。”
“这家常菜虽然不如山珍海味那般精致，可也鲜美可口，营养丰富。”沈卿尘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爹、老夫人，你们以后会习惯这种味道的。”
“习惯？”老夫人一脸狐疑地看向沈卿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不知道吧？爹每年的俸禄是一万石粮，分摊开来，加上平日赏银，每日可花一百两银子，供全府上下。可这几日的账本都写明了，开销太大，再这样下去，沈家必定亏空。”
其实老夫人倒是不怕亏空，毕竟自己的儿媳背靠苏丞相，沈纤依更是太子妃，就是沈卿尘这言之凿凿的要她吃这种寻常百姓的菜肴，她实在受不了。
“我沈家家大业大，怎会亏空？再者说了，我沈府上下，每日所需不过九十银，莫非是账房秀才记错了？”
“没记错。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一项支出，都需要给刘管家一些小费，积少成多。”
这一点，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些日子疏于管理，全然没想到刘管家竟然会放肆到这种地步。
见着老夫人脸色一变，沈卿尘便跟着笑了起来。
果然，只要一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他们必定会六亲不认。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老夫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挂不住面子，底下，还有那么多人瞧着，便只能心一横，咬牙道：“好，此后，刘管家不得插手账房之事。”她看向沈卿尘，又道：“希望你能管好沈府财库。”
沈卿尘点头称是，目光瞥过沈纤依脸上时，见着沈纤依面色有些难看，嘴角便跟着微微勾了起来。
敌人，便是要这样一点一点地打倒。
于是这场宴席，便只当作换换口味，照例这么吃过去了。
沈卿尘做事自然也有些分寸，后面让丫鬟呈上来的甜品，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水准，这一顿也总算没让老夫人太过难看。
宴散之后，沈辉匀扶着老夫人回房路上，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娘真的打算将沈府交到她手上打理？”
“不然呢？”老夫人有些倦怠地抬了抬眼皮，“沈卿尘与我们斗了这么久，要的不就是这个？”
“若是……”
“你放心，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相信她也不敢如何，反而要帮我们打理好沈府。如此省心的事，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