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琳琅随着司空翊来到婉清宫的大门处。朱红色的大门并没有斑驳掉色，白墙青瓦也干净利落，显然有人在精心维护着。
秋琳琅发现婉清宫是没有门槛的，想到司空翊身下的轮椅，一时了然。
司空翊推开了门，秋琳琅在他身旁慢慢走着，她轻轻的脚步声，他轮椅轧过青石板的声音，相依为命一般缠绕在一起，回荡在这个空荡荡的宫殿里。
“那两个秋千，是母妃系上的。”司空翊朝院子的一个方向指去，秋琳琅顺着看去，只见院子的东方，有两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说是两颗，走近了看却发现竟然是同根而生。
“幼时母妃常把我抱上秋千，把我推起来，然后自己坐上另一个。”司空翊语气低缓，像是地底流动了千百年的温热泉水，有着不动声色的温柔与怀旧。
“她说，我不能走路的话，她就陪我一起飞。”
秋琳琅突然感觉眼眶一热，司空翊说这话时明明是带着笑的，可她却觉得他应该很难过吧。
曾经说好陪你一起飞的人，却再也没办法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
“司空翊，你想坐秋千吗？”抽了抽鼻子，秋琳琅突然开口。
“什么？”
“我有点想玩这个了，你陪我好不好，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玩有点不好意思。”
“可我…”司空翊看了看自己的腿。
“你别小看我，我能扶得动你。”秋琳琅说着就朝司空翊伸出手。
“等一等，我扶着树干先站起来，你等会扶我挪过去就好。”
司空翊略显艰难地扶着树干直起了身子，就这么一个对常人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阳光透过叶隙细细密密地落得他满身，脸上的汗珠也格外晶莹，秋琳琅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不管我了吗？”司空翊看秋琳琅在发愣，有些可怜地开口。
“来了来了。”回过神来，秋琳琅赶紧跑到他身边扶他到秋千上坐下。很沉，秋琳琅却咬牙坚持着。
“准备好了吗？要起飞了！”没等司空翊答应，秋琳琅就使劲把他往前推，等到秋千的惯性足够大不需要再推的时候，秋琳琅坐上了另一个秋千，脚尖点地自己荡了起来。
司空翊偏头看秋琳琅笑得张扬的一张脸，嘴角也忍不住跟着越咧越大。
“司空翊，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的，有的人说不出口，有的人永远没有机会再说。但你要相信你不是孤单一个人，有人希望你开心，或许那个人不在了，但那份愿望会一直都在的。”
“而且，我也希望你开心啊，我就在你身边你感受不到吗？”秋千停下来后，秋琳琅手攀着绳子扭头认真道。
看着秋琳琅“热切”的眼神，司空翊的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结巴一样不知如何回应。
秋琳琅真不知道司空翊误会了，她对天发誓她只是想安慰一下他，没别的意思。
“琳琅，你还小……”
啪！一个黑色的团子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司空翊腿上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东西？”秋琳琅立马起身，担心把司空翊砸出个好歹来。
司空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腿上毛绒绒的黑团子，还不及他巴掌大的小东西，此时大梦初醒一般悠悠闲闲地伸展了一下短短的翅膀，抬起头来冲着他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这是…鸟？”秋琳琅把那个小东西揪起来，放在手上观察了一番。
谁知那小黑鸟死活都不愿意待在秋琳琅手心，扑腾着小翅膀要往司空翊的那个方向去。
“哟！还认人？自己黑不溜秋一团还要往人家好看的人身上凑，颜控。”
秋琳琅没好气地一边说着一边将它放回了司空翊的身上。
司空翊对动物没什么兴趣，但这只小黑鸟却让他有丝莫名的亲近，他想，或许是因为这鸟是从这颗树上来的缘故吧。
“我也没看到这树上有窝，它父母呢？丢它单独在这里不会饿死吧？”秋琳琅眯着眼抬头看了看。
“带回去吧。”司空翊用手指点了点小黑鸟的头，那小鸟十分有灵性地主动蹭了上去，像是十分舒服，眼睛都眯了起来。
“该回去了吗？羽一应该等好久了。”
“走吧。”
秋琳琅把司空翊扶上轮椅，带着小黑鸟一起出了宫。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马车上，秋琳琅开口提议。
“你觉得叫什么好？”司空翊反问。
“小黑吧。”
“叽叽叽！”小黑鸟突然朝着秋琳琅叫了几声，像是抗议这个名字一样。
“算了算了，你来取吧，它好像不太满意。”秋琳琅摸了摸鼻子，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一只鸟嫌弃了。
“嗯…”司空翊把小黑鸟托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鸦头。”
“哈？”秋琳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司空翊是要叫那只黑不溜秋的小鸟“丫头”吗？这是什么魔鬼起名法？
“你不觉得它的头长得很像乌鸦吗？”司空翊有些无辜地睁大一双桃花眼，本该是风情万种的眼里，此时却写满了单纯。
“所以叫‘鸦头’？”秋琳琅有些不可置信，有些人看起来人模人样，你不知道他的脑洞能开得多大。
“不好听吗？”
“挺好的挺好的。”秋琳琅看着那只在司空翊手心撒娇的小黑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鸦头”，觉得这果真是个玄幻的世界。
“鸦头掉下来的那棵树，叫什么啊？挺特别的。”秋琳琅转移了话题，不想在起名的事情上再纠结。
“那棵树据说是扶桑树，我也不确定，母妃告诉我是我出生那年突然在院子里长起来的。”
扶桑树，叶如桑，树两两同根偶生，相互依扶，故名扶桑。
秋琳琅记得自己在现代的神话故事里听过，据说扶桑树是太阳升起的树木，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能见到。
“扶桑是上古神树，在大陆上早就难觅踪迹，只是当时有人根据树的形态推测说这是扶桑树，大概也不是真的。”司空翊补充到。
“也是。”秋琳琅点点头，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