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菜芯的心又抽痛,自从有了孩子,她的心就变得很柔软,拒绝孩子的要求就是件最为难的事。但她还是轻轻摇头。
“那,就一份小小的薯条,最小最小的,小小小小的。”彤彤用小手的一个手指的指头伸给菜芯,表达她认为的小的程度。
蔡菜芯笑笑点头。然后起身抱着彤彤进了附近通宵营业的肯得基。她想等天彻底亮了再打车回租在市郊的心房子。头天丢孩子的事件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妈咪,你还困呀?小彤彤告诉你,吃一口薯条你就不困了。”彤彤有了喜欢吃的东西,眼睛也睁的亮晶晶的。她把薯条蘸好番茄酱伸到蔡菜芯嘴边,固执的等妈妈张嘴吃。
蔡菜芯闭着眼,苍白的唇色染上了鲜红的番茄酱。她伸舌尖舔食了女儿的心意,十分疲倦的给孩子挤出苦笑:“真香。”
“好吃吧,酸酸甜甜的。那这些都给妈咪吃。”彤彤把薯条分成两份,自己留了小份的,多的用喝粥的小勺子推给蔡菜芯这边。
蔡菜芯心房涌上一股暖流。她给彤彤舀着粥,不时的看着天色。等天色大亮,在广场固定地点,打了个出租。
坐上车菜芯忽然想起之前搬出来时匆忙,彤彤的疫苗证和出生证还在婚前的房子里,过几天给孩子找幼儿园需要这个。
那是个她不愿意再回想的地方,菜芯想趁着这点孤勇还在,去取了吧。
“师傅,忙烦你从春熙路走,我要在那停几分钟,取点证件。”
“那可绕大远,半个城了。”司机五十多岁,一听这变故,不干了。
“知道。没关系。”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的呀。”
火车站离老城区的春熙路和她现在住的高新区廉租房区域,是南北两个方向,苏市扩市后,城市南北之间比从火车站为起点到旁边的附属县市还远。
司机是上班族,城市消费高,他业余时间拉拉活儿。
“师傅多担待, 一会我记住下您电话,以后用车肯定先喊您这个。”蔡菜芯连说带劝,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嘟囔着早知道不接她这个单子,送完她,他上班得迟到。总算连红灯带堵车半个多小时到了春熙路小区。蔡菜芯牵着彤彤小跑着进电梯,上八楼,开门。
嗯?
钥匙失灵了一般,怎么也捅不开防盗门的孔洞。
蔡菜芯着急,退后几步重新看门牌,没有错。她又重新开了几次,依旧打不开。
“妈咪,我们不是搬走了吗,当然打不开这个以前的门了。”彤彤还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也不知道上个月她和妈妈离开这里搬到一个破旧的小房子意味着什么。
但她无心的话却突然提醒了蔡菜芯。
这个门,她打不开了。不对她开放了。那就是说,绍堂在她搬走之后换锁了。不仅仅是换电话,还换了门锁。离婚时,因为房主的名字是绍堂的母亲,只拿走一半两人的积蓄:三万五千块钱,但菜芯坚持要彤彤的抚养权。他们,是误会彼此会给彼此幸福的人,是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呵呵。正常。蔡菜芯甩甩头,甩掉差不点要跳出来的糟心的回忆,毫不留恋的赶紧又拉着彤彤下电梯。
临上滴滴之前,有人喊住了菜芯。
“菜芯啊,你回来也不到我那坐一会儿?这就回去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拎着菜篮子,紧走几步赶上来。
“红姐!”菜芯扭头,十分惊喜:“你没出摊烤地瓜去啊?我正合计这几天找你呢。”
“这礼拜出不了。甜甜发烧,她妈的公司说什么也请不下来假,就得我带着去挂水了。哎你找我什么事?”红姐长脸儿大眼睛,眼角的皱纹像八爪鱼的触须。常年风吹日嗮,肤色黑红,颧骨上有几道红血丝,明显的比同龄的城里女人要苍老。她笑眯眯的摸摸彤彤的头,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给彤彤塞手里。
“我前几天不是带彤彤回滨海,错过了这学期幼儿园的报名时间。本来我是没重视那个报名,想把孩子留滨海,找公司上班来着。红姐,你帮我找个零工做做吧,我现在带着孩子一时应聘不了长期守点儿的工作。”
“你看你看。”红姐叹口气,弯腰抱起彤彤:“小毛头想阿姨没想啊。”
“想甜甜姐姐。”彤彤从红姐怀里东张西望:“甜甜姐姐呢?”
“甜甜不听话发烧了。”红姐放下彤彤又叹口气:“唉,你看彤彤多乖巧,你们年轻人瞎折腾——”
‘滴滴——滴滴——走不走了!”司机不耐烦的按喇叭。
“那你快上车吧。零工我帮你问着,有消息电话你。唉!”红姐又习惯性叹口气,冲着菜芯和彤彤挥手:“对了,你给我女儿打电话,她提到过一个私人幼儿园还挺好。”
第二天晚上,菜芯把彤彤哄睡后,就开电脑查找甜甜妈说的幼儿园的资料。苏市的公立幼儿园都是和小学绑定一起,按照学区读,在学区内读完幼儿园直接升小学。但是彤彤的户口暂时还在春熙路,那里也是在三环边上。她并不希望彤彤读市边上城乡结合部的小学。但三环内超二万一平米的房子,她目前也买不起。甜甜妈和她说,有家规模和管理还不错的私人幼儿园可以临时插班读。她打算先送彤彤去,这样等彤彤读小学还有几年的时间,给她努力首付一个三环内的二手房。
蔡菜芯刚开电脑,握鼠标的手一抖,眼睛过敏似的眨巴半天,下意识的张大嘴巴。
邮箱通知有邮件,是一封针对她的律师函!
律师函!这个名词只在网上看花边新闻见过。哪个明星被诽谤了,被议论了,被扯出糗事了,让工作室发个律师函找找面子,堵堵嘴巴。万万没想到,她这素人百姓,老老实实过日子的能和这玩意扯上关系。
谁整蛊?
蔡菜芯聚精会神从头往下看。嘴角不得不抽了几遍。
她不知道这个发涵对她不满的冷熙烈是谁,但她听说过守正律师事务所。也看明白了因果关系,是前天在火车站她为了让那个大哥帮她截住面包车,使了小心眼抢了那大哥的皮包跟她一道追人贩子。
看来这大哥叫冷熙烈,他是真不愿意了。蔡菜芯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胖子一身正气对她怒目而视的样子。好像胖子的眼睛还在谴责她,蔡菜芯揉揉鼻子。谴责几句得了呗,他这还较真儿的要打官司?
说到打官司,去法院,蔡菜芯出一身冷汗。她不习惯那种环境,不想进那种环境。所以离婚她都选的协议离,财产啥的也没锱铢必较的争。能自己忍下扛下的事,她尽量不愿意搞的太麻烦。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蔡菜芯松了鼠标,仰面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望老旧的廉租房的房顶,搜肠刮肚的想着对策。
守正律师事务所在老城区那条以书店多闻名,号称最有文化范围的福寿路上。蔡菜芯每次去福寿路的书店免费看书,或者给彤彤买儿童读物,都会一抬头就看见守正律师事务所的大牌子。
原本以为和自己没关系的地方,此刻,蔡菜芯抱着一面锦旗,忐忑的走进来。
她想了一晚上决定和这个冷熙烈大哥和解的谈谈,委托这事务所的人给他转送一面锦旗。蔡菜芯原本想给冷大哥包个大红包,但是一想到他那正面人物的模样,感觉送红包可能还会被他批判,锦旗更恰当一点。并且,因为认生和谨慎,她来之前还特意给这个事务所打了电话。
守正律师事务所租在市里最大的福寿路书店隔壁,一到三层搂的门面。
蔡菜芯走进去才知道一楼狭窄,就是长型的二十平左右的门厅和走廊,门口摆了两盆高大绿植,墙上挂着一溜儿画像。中外都有,有一个是林肯,她认识,画像下面写着名人名言:“法律是显露的道德,道德是隐藏的法律——林肯。
蔡菜芯正好奇的给自己长见识的时候,楼梯口的前台小姐,已经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用柔美的声音发问了:“美女,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
“额,这边,冷熙烈的事情——”蔡菜芯想问冷熙烈的律师函谁处理,但刚说出名字,没想到这前台姑娘反应如此热情。
“请您跟我来。”说着扭着深蓝色背带裙白衬衫的制服率先上楼,走在前面领路。
蔡菜芯一时间恍惚,想到当年自己刚毕业在上海的第一个工作,也这样殷勤客气的为顾客服务过,不同的是,那是个工装设计部门。
通过走廊上楼,二楼是办公区域,路过时看见里面空间开阔,有几个人在各自的玻璃隔断里低头做事。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上半遮着白色的百叶窗帘,映射出室内,清新质朴利索的效果。
蔡菜芯被前台小姐直接带到了三楼。在二楼和三楼的缓步台处,有面落地大镜子,她借机放慢脚步,看了下自己的仪容是否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