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周身气度不凡,非富非贵,而是更加根本性的不同。
一身黑金蟒袍,显得高贵而神秘,抬眼看向狼炎时,会莫名让狼炎有一种低了这人一头的感觉。
为了掩饰那一点不甘心,狼炎并未起身迎接楚依白,而是依然坐的端正,“你便是明月楼的主人?”
楚依白在他面前坐下,拿起酒壶往面前的酒杯倒满,“正是。”
星姬见着了楚依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也不害怕楚依白的行为是不是会得罪狼炎,这个来自草原的贵客。
“草原之主。”楚依白一言便道出了狼炎的身份,“你想要找我做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草原之主都做不到的吗,还需要向我寻求帮助。”
狼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他收了起来,“就算你是着明月楼的主人,这么闯进客人定下的房间,难道不觉得太过不妥了吗?”
“不觉得。”楚依白懒懒的说。
从他轻飘飘的语气和视线中,狼炎能感受到,楚依白是真的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狼炎:“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随性而为之人,见了真人才发现,你远比我想像中的更加肆无忌惮,更加无所谓。”
楚依白勾起嘴角,“多谢夸奖,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狼炎沉下脸,带了几分在草原时的威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草原之主,还敢这么轻浮?”
“有何不敢?”楚依白反问。
“就算在翱睿面前,在天上的天帝面前,我也是这个样子。”楚依白倚着墙,似笑非笑的看着狼炎,“何况,一只在陷阱中进退不得的狼崽子,还没有能让我害怕的本事。”
堂堂草原之主,身份不比一国之君的翱睿要低,却被面前的人称作是一只狼崽子,甚至还毫不掩饰自己的对他的轻视,想来没有几个身份显贵之人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狼炎也一样,但是楚依白的话却让他更加在意,甚至压过了怒火。
他问道:“你直呼新帝的名讳?”
楚依白漫不经心的笑着,“那又如何。”
“你认识新帝?”听楚依白的语气,似乎和新帝翱睿十分熟悉。
楚依白:“还算不差,没有听了两句话便像无脑的蠢人一样,只知道为了那点儿面皮发火。”
狼炎一听,那怒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发,若是不发,自己便让一个人不相识之人这般侮辱,发了,便和这人说的一忙,成了无脑的蠢人。
只是酒杯而已,并不够楚依白的酒量,谁让他不是个人,连像凡人一样借酒消愁的资格都没了。虽喝不醉,但他却莫名喜爱这酒的味道,闻着酒香,他恍惚间都要觉得自己要醉了。
在草原之主面前,楚依白拿过桌上的酒壶,高高抬起,往自己口中倒去,在狼炎眼中,那真真是一副放肆到了极点的模样。
喝了一口过瘾的酒,楚依白才肯大发善心回答狼炎的问题,“是啊,我与翱睿相识,这又怎么了?”
狼炎看向静默不语的星姬,星姬脸上没有半分惊讶或是不安,就仿佛楚依白这么将一国之主的名讳这么挂在嘴上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
各种猜想在狼炎脑中浮现,但不管是那种猜想,都让他无法对面前这个人出手,甚至还要以礼相待。
狼炎:“敢问先生的身份。”
楚依白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望着狼炎,又喝了一大口的酒,看的狼炎直皱眉,他记得这酒壶之中应当快没有酒了,但是为何在楚依白手中,却像源源不断一样。
“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可怜……人,罢了。”楚依白说。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无名无姓的可怜人可以拥有一家这么大的青楼,还能大言不惭的叫着一国之君的名讳,甚至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依白的手晃了一下,透着酒香的酒水变从他的嘴边滑下,落在他的黑金蟒袍上面,让那黑色变得更加深沉。
狼炎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心里已然掀起了波涛骇浪。
这酒的味道变了!
和他杯中的酒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味道了,但又确确实实是从同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回想方才这人出现之时,也丝毫没有让他察觉。
莫非,这人是因为有着相当厉害的身手,所以才这般自信,又肆意妄为吗?
楚依白暼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明天晚上你再来这里之时,就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解决你想解决的问题了。”
狼炎打心底觉得,这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楚依白没有必要欺骗他什么,更甚者,楚依白根本就不屑于说谎。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狼炎眯起眼,目光如炬,像是要把楚依白看透一样,遗憾的是,楚依白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又为何要帮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喝了那么多的酒,楚依白的眼里还是一片清明,伸出一根手指,“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无所不知,自然也知道你的身份,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才能帮到你。”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其次,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
“最后,我想要的东西,不是你给得起的。”
勾着酒壶的手一翻,酒壶便脱手而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桌面上,“现在,该说的都说了,你想见到我也见到了,我已经失了兴趣,就先走一步了。”
狼炎不语,他知道自己无法留下这人,只能被这人算盘拉着走,顺着这个人的意思继续下去。
楚依白离开前,停在了星姬面前,对她说了一句,“这簪子你已经带了太久了,是该换一支了。”
星姬垂眸,抚上那朴素无华的玉簪,“这么多年,星姬已习惯了每日戴着这只玉簪,改不过来了,也不想换了。”
楚依白没再说什么,走出了房门,两扇木门便和他来时一样,又猛的关上了。
狼炎:“见了真人,我才知道你和我说的都是真话。”
星姬叹息,“楚先生一向如此,还望狼主不要介怀。”
狼主是称呼草原之主的称呼,能叫出这个称呼,说明狼炎早就被这明月楼里的人认出来了。且,楚依白这个明月楼的主人,和翱睿相识的话,那便代表着翱睿也一定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到来。
所以,楚依白才会说,明日他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吗?
狼炎伸手拿起桌上那酒壶,那酒壶沉甸甸的,狼炎手一动还有水流晃动的感觉,狼炎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惊讶,这酒壶里居然还是满的!
狼炎问,“这楚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星姬早就见怪不怪了,若非自己亲眼见到楚依白的不同之处,是不会相信他们这些认识楚依白的人说出来的荒唐无稽的话的。
“星姬早就同狼主说了,楚先生非是凡人。”
狼炎一开始以为这句非是凡人,只是说楚依白身份不同而已,现在听来似乎有着更深的含义。
“是非凡人,还是,是非凡人?”
答案已在不言中。
楚依白双手背在身后,闲庭漫步一样游走在嬉笑打闹的男女之中,饶是那声色再迷人,也没法让他的心里泛起一点波澜。
他下楼之时,闫安青还未离开,和青梅还在原来的地方说这话。
青梅但是眼尖,早早就看见他下来了,赶紧又过来照顾他这个主人。
“主人,今晚可要在楼中住下?”
“不必,我还有要回去的地方。”
青梅颔首,“青梅知晓了,主人慢走。”
楚依白便在青梅目送和其他姑娘的好奇之下,离开了明月楼。
绿竹还有其他几个人围过来,叽叽喳喳不停提着问题。
“青梅姐姐,那人便是明月楼真正的主人啊?”
青梅板着脸,“什么叫那人,都给我叫主人,尊重些,否则我可不轻饶!”
绿竹一惊,被青梅带着凉意的眼神看的心里害怕,连忙收起自己的轻浮态度,“是!绿竹知错了!只是从未见过主人,才一时好奇过了头。”
青梅这才缓声,“都给我记住了,主人可不像我与星姬一样好说话,以后见着了,便要给我提心吊胆着些伺候着。若非主人,我们这些人可没有一个地方容身,也没有这么好的日子可以过。”
几个人被青梅训了一顿,现在心里怕着呢,纷纷说,“知道了,青梅姐姐!”
青梅叹了一声,还是放心不下这些傻姑娘,细细嘱咐,“主人一向不管楼里的事,也很少现身,你们只要按照主人的话去做,专心伺候着就行,莫要多嘴多余,老想着知道一些你们不配知道的事情,早晚要了你们的命!”
确认几人都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了,青梅才回到了被她冷落的闫安青身边,“抱歉,让闫公子久等了。”
闫安青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没有发觉青梅已经回来了,等到人出声了,才回过神来,“无,无妨。”
那人……是明月楼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