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支商队从京城离开,同时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中,都陆陆续续的不断有大批的人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身份从京城离开,却不曾引起别人的注意。
皇宫中,安静的屋室中,只有一点微弱的烛火。翱睿已经看了太久的奏章,眼睛干涩得生疼,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距离他登基也还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他却因为寿命的缩短,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早生华发,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更重要的是,他每一天都能确是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死亡。
再这么下去,兴许他的日子会变得更短也说不定。
可,该做的事情,他仍然还是要做。甚至,他已经开始觉得,也许自己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而出现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也该是自己消失的时候了。
门口的侍卫看着那彻夜未熄的烛火,也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的新皇帝不知道总是在忙些什么,一点也不想一个拥有一整个国家的人。
直到现在,后宫中也是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大臣们也为了此事上奏了许多次,但总是被翱睿一言两语便略过了,看样子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
对比那些个后宫美人无数的皇帝们,新帝也真是与众不同了。
而目前,距离新帝最接近的无非就是张廖言,张大人。因此,还有些大臣在私底下,传言说张大人其实是新帝的娈宠。
在这皇宫中待了这么久,守在新帝的身边,他了一点那些大臣们所说的肮脏事都没看出来。
新帝一心政事,不知为何,似乎总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像是被什么追赶这一样,以至于这样的夜晚,都在挑灯夜战。
整整一晚上,翱睿都没有合过眼。
天微微亮,又去参加了朝会,只有在去往大殿的轿子上,他才稍微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一到大殿,睁开双眼,又是气势凌人的一国之君。
一上朝,翱睿就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冷着脸,沉声说道:“近日,朕得知了一件令朕暴怒的事情。
宫变那一天的血红场景还印在这些人的脑海中,见到这个年轻却无法看透的帝王真的动了怒火,竟然没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保持镇定。
他们纷纷低下头,面面相觑,心里多少都有些心虚,不知道翱睿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又是在意指谁。
在这之中,只有张廖言站了出来,“还请圣上明示。”
翱睿淡淡暼了他一眼,突然挥手,“来人,给朕先将罪臣侯文拿下!”
大殿外的两个侍卫便冲进去,将一脸惶恐的侯文擒住,一个侍卫在侯文的后膝踢了一脚,侯文便重重的跪倒在了地面上。
“皇上,微臣冤枉啊!”
翱睿怒声道:“冤枉?你若冤枉?那这场上的所有人便没有一个是清白的了!”
一本奏章被丢到了侯文脸上,又掉落在他的面前,侯文看了两眼,便脸色大变。
“现在你不说自己是冤枉的了?”翱睿抓着龙椅的扶手站起来,消瘦的身体中蕴含着滔天的气势,将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私自走私商盐,甚至是绸缎粮食,将其用于草原上的民族们做为交换,交换他们来帮你推你上皇位!侯文,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微臣……微臣怎么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人事情!还请皇上明察啊!”
“荒唐!你将那狼主已经带到了京城之中,盛宴款待,这么光明正大,可是将朕当成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了!还是说,还未上位,你便这般自信,丝毫不惧事情一旦暴露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侯文脸色铁青,他确实有些自大了,还以为翱睿如今羽翼未丰,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现他们做的事情,其他人也不会当那个出头鸟,将此事告知翱睿。
现在看来,还是他们小看了翱睿了。
但是如今他的势力和侯元芹都已经随着狼主去了草原那边,皇帝找不到他们,一时半会该不会将他处死,他还有机会。
果不其然,翱睿闭了闭眼,说道:“将罪臣押入大牢,再听审判!再派一队人马,去侯府搜家,将侯府之人全数捉拿!”
“是!”
侍卫们压着不再辩解的侯文离开了大殿,整个大殿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翱睿身边的小太监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众人齐刷刷异口同声的说道:“回禀皇上,无事上奏!”
“那便退朝吧!”
翱睿说完,不管底下的人直接甩袖离开,可见是真的气得不轻。
张廖言见翱睿快走远了,匆匆追上去,向那个小太监请示,“我有事找皇上请奏,还请公公替我通报一声。”
小太监点点头,没多久,就回来告诉张廖言,“皇上已经在御书房等着张大人了,张大人有请。”
“多谢公公了。”
“哪敢,这都是分内之事。”
张廖言真的很急,脚步快的让小太监的眼睛都跟不上了,他摇摇头,最近的皇宫一直不太安稳。虽然有幸躲过上次的宫变,但是不知道哪一天灾难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了,这段时间,他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皇上,是微臣。”张廖言屈指在门上扣了两下。
很快,就听到御书房中,翱睿疲惫的的说,让他进来。
他这才打开门,屋内的翱睿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闭着眼,眉头深锁,眼睛底下还能清楚的看见浓重的黑色。
张廖言一看,对翱睿的担心,一时超过方才的着急,“皇上昨夜可是又没休息好?”
翱睿锤了一天自己的脖子,睁开眼,“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你来便是有事要说,先说说你的问题吧。”
“是。”张廖言不解地问,“为何皇上这么快便将此事揭露于众人眼前,而不是等时机成熟之时,将侯府众人全数拿下。且侯文既然犯下这等大罪,判他一个死刑也不为过,又为何只是这样轻轻放下?”
翱睿说:“因为前几日夜里,朕同狼主见了一面。”
“什么?!是在何地?为何微臣对此事一无所知?”
“张卿,你又僭越了。难不成朕做的任何事都要先经过你的同意吗?”翱睿反问。
方才在朝上的余威还在,这已经足够让张廖言惶恐了,更别说伴君如伴虎,张廖言也知道自己跟在翱睿身边的危险性,只是自己有时总是管不住这张嘴,还没想好,就先说出来了,以往也因为这个坏习惯,得罪了不少人。
这个毛病,翱睿也知道。如果不是张廖言真的有才干,又忠诚,他也不会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在他面前还好,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就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了,所以翱睿也不打算纵容张廖言的这个毛病继续犯下去。
“张卿,下不为例。”
“是!微臣谨记!”
张廖言看着翱睿的脸色,看他没有难么生气之后,才再次说道:“还请皇上为微臣解惑。”
翱睿看了他一眼,颇感无奈,还是说了,“是明月楼,朕与狼主在明月楼见一面。”
张廖言微张着嘴,“那皇上又是如何和狼主联系死上的?”
“自然是有人帮朕牵线,这你就不用知道太多了。”翱睿简单带过了楚依白和明月楼的事情,“在那一晚上,朕同狼主达成了一些协议,所以才将计划提前,也不会将侯文处死,朕要将他当成饵食,引鱼上钩。”
张廖言除了嘴笨,人也是聪明之人,一点就通,“那皇上和狼主达成了什么协议,才让狼主愿意帮助皇上?”
“一个双方都希望的协议,朕答应他,会接触几百年的禁令,再次达成友好关系,开通边关,让草原人可以同城中众人进行交易。”
这样一来,就直接解决了双方的矛盾,是一个共赢的协议。
“可,这禁令已经维持了几百年了,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便解开双方的矛盾。”
“凡事都需要时间,那隔开双方的城墙也不是一朝就修成的。”
翱睿撑着沉重的头,沉重又好似快解脱一般的说,“何况,战火很快就要烧起来了,这次的战火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凶猛,广大。”
“战火?!”张廖言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消息,“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样的战火?”
翱睿却先问了他另外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张卿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亦有天上众仙吗?”
张廖言不知道翱睿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先回答了,“回皇上,微臣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之物。”
翱睿笑了笑,“那等以后,张卿可就有机会大开眼界了。”
“我们的双眼只有这么大,注定了我们能看到的东西也局限在这之中。刚愎自用,自大妄为,皆是凡人的病。趋利避害,更是众人的本能。那些能力强大的存在,对凡人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危险了,但并不代表他们便不存在了。”
张廖言似懂非懂的沉思着,“这与皇上所说的即将升起的战火有关吗?”
翱睿说:“我们,很快就要打响,人与神之间的战鼓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