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十日一假,称为旬假。
不过旬假也就放一天,京城子弟还能回家看看,别省的没有地方去,大多会在京城里逛逛,看看景。
怀浮舟躺在床上,疯狂的思念二十一世纪的一周双休,虽然我累成狗,但是我累五天就可以浪两天啊。
有飞机高铁我去哪里不行,在大梁只能靠骑马,还磨大腿。
白天骑术课留下的磨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隐隐作痛,怀浮舟拿手碰了碰,总觉得破皮了,尤其大腿根,疼得厉害。
谁想得到国子监除了四书五经还要学骑马射箭耍长枪啊!
旬假前还要考试,除了算学一门,怀浮舟大胆猜测了一下其他学科,默默为自己点了一首凉凉。
第二天一大早,没有雪晴催促,怀浮舟就起了,跑到饭厅的时候,竟然是头一个,受到了严讷严婧的共同赞赏,表示小舅舅进步非凡。
他们吃完,怀有玉才起。
虽然在严家待了十来天,但是因为上课每天起的早回得晚,怀浮舟很少见到姐姐,今天竟然是第一回在上午见面。
“我昨天准备了点东西,已经交给雪晴了,你回去的时候给爹娘带回去,”怀有玉招手让怀浮舟坐在旁边,“有一个黑色的盒子,那是给你的东西。”
“给我的?什么东西?”怀浮舟直觉不好,感觉要遭。
怀有玉夹起一块胡萝卜,端详了一会才忍着恶心吃了,一股奇怪的甜味蔓延口腔,她语气不善,“怎么着,你姐还能害你?”
怀浮舟勉强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姐,你之前给我的卷子还没做完呢。”
“不该啊,给你安排的一天一套早该写完了,”怀有玉看他一眼,“你怎么回事?”
这种熟悉的班主任语气唤起了怀浮舟五三时代的凄苦记忆,他低着头不敢反驳,反正说什么都是错,反正卷子还要写。
“你别在我面前摆一副委屈样子,我比你还委屈呢,我给你找几套卷子容易吗?”
怀浮舟心想,你天天在家好吃好喝,踏草采花,说找卷子就是跟我姐夫说一声,我姐夫再去苦天拔地的找,你说句话而已还不够容易吗?
心里这么想着,他抬头冲怀有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一口吃掉怀有玉送到嘴边的胡萝卜,看到怀有玉满意的表情,提起胆子开口:“姐,我今天先写一份……”
“三份,”怀有玉伸出三根指头,“盒子里有三份,都给我写了,以前的先放一放,这三份明天直接交给你沈学正。”
怀浮舟领命回府,想了一路,决定还是晚上熬夜补,白天的好时光不可辜负。
店里的事最近一直是他爹帮他管,每天的收益都放着等他回来自己清点,不过怀二老爷根据每天的材料准备,对自己小儿子的水平有了个底。
怀浮舟提前一天到了严府,带上国子监上课的十天,箱子里一共是十一天的收益。
这十一天的收益除去成本,大概是十七两,算下来每一天都可以保证一两半以上的收益。
这远超出预料,不过也可以理解,黄焖鸡目前来说在京城这片还是独一无二的小吃,在第二家出现之前,这个收益应该都可以保持。
怀浮舟把东西亲自交给爹娘,怀夫人问了点关于怀有玉的事,知道怀有玉一切都好,就抬手让怀浮舟滚蛋了。
“只关心女儿不关系儿子啊。”怀二老爷笑呵呵的问夫人。
“没看他着急的火烧眉毛,一颗心全在他那间食肆上了。”
怀夫人打开怀有玉给的箱子,里头装着几批绸缎,“这是近来的新样式啊,可不好买,有一点都送宫里头了,这丫头从哪弄的?”
怀二老爷嗑着瓜子,“肯定是你女婿,你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怀了孕肯定更懒了,你指望她可指望不上。”
怀夫人劈手把桌子上的瓜子壳扫了一地,“红梅,把扫帚给老爷,让他自个儿扫,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嗑瓜子,嗑瓜子就好好嗑,说我闺女干嘛?”
怀二老爷的箱子放在跟前还没打开,怀夫人一把拿过来,打开一看是南街上的炒货,瓜子栗子什么都有。
怀二老爷立马要抢,怀夫人已经抱住了,“别吃了,给浮舟留着,多大年纪还吃这些零嘴。”
南街的炒货是怀二老爷的心头好,但是怀夫人把持着不给多吃,瓜子每天就两三把,这会儿一盒子的炒货摆在怀二老爷面前吃不到,怀二老爷难过的很。
还不敢说一句,说一句就怕明天的瓜子没了。
怀二老爷接过红梅递过来的扫帚,一脸开心(委屈)的开始扫地。
上午店里人不太多,陈二福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跟隔壁的朱大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朱在这多少年了?”
朱大哥掐着指头算算,“十五年了,一开始就摆个摊卖,就在那个位置,”朱大哥指指对面的一块地,“后来攒了些钱,就在这租了间小房。”
“那可不容易,你手艺好啊,我天天在这闻着,一闻就知道里头是真材实料,我昨天吃了一个,那味道,”陈二福竖了竖大拇指,“可是这个。”
怀浮舟走到店门口,两个人谈的正欢乐,陈二福看见他过来,连忙站起来,“小东家,吃饭了没,再弄一点?”
“不用了,陈伯,我就来看看情况。”
“成,小东家想知道啥,尽管问我就行,我肯定配合。”
陈二福对怀浮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年纪小小的,搁他们村同龄的孩子也就是下下地,没事就瞎跑,小东家一边学习一边还能赚钱,长的也像个玉娃娃……
“陈伯,咱们人手是不是不太够?”
陈伯挠挠头,“小东家,这事你不问我也要说了,说老实话,咱店里确实忙不过来。”
“翠花在外头收钱擦桌子,我在厨房忙活,出来一盘端过来一盘,太费时间了,但是前堂又离不了人,总不能让翠花去后房端过来,没人看着咋行呢?”
“人少没事,就是早上午间,人一多,我这边两只手,实在转不过来,有点耽误事。”
陈二福说的是事实,怀浮舟开学之前,交代过怀二老爷做一个端盘,一回可以放四碗黄焖鸡,但是陈二福小心翼翼把鸡端到前堂的这段时间,后房再做一回都够了,现在就白白浪费了。
必须有一个人做这个活才行。
另外这家店其实利用的并不充分。
这座房子带一个小院,前堂做了店面,后房分左右中三间,左边是灶堂,另外两间都放着杂物。
怀浮舟准备把这两间收拾出来,一间照旧当厨房,另一间新请一个工人,留给他住,晚上还可以看店。
以后店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但也不值钱,重要的是厨房柴火多,天气开始转热,有一点火星就起火,这条街屋子连屋子,烧起来还怎么得了。
店里没客人,怀浮舟带着夫妻二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商量事情。
“陈伯,店里得再找个人,我假期短,没时间去找,陈伯身边有合适的人的话,可以推荐一下。”
刘翠花张了张嘴,看陈二福不说话,又闭上了。
怀浮舟笑了笑,“刘婶想说什么就说,咱们可以随便点。”
刘翠花一开始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小少爷还能做生意,大梁没有士农工商那套,大家凭本事过日子,能赚钱也是一门本事。
刘翠花看了看陈二福的脸色,陈二福点点头,她才敢开口:“小东家,我们两口子来京城时,在南街巷子里头租房子,跟我们一个院的有个老头,比我们俩年纪大点,但是腿脚利索,每天收拾的也干净,是个能干活的。”
她说之前其实很犹豫,现在哪家店招工不是要些年轻人,机灵又能干,他们俩来到京城后就是在四处打杂,没想到小东家会聘了他俩,虽说跟他们俩懂点手艺有关系,但是会掌勺的年轻人可不少啊。
“今天能叫来试试吗,我还能在这看看。”
怀浮舟倒是不在意年龄问题,陈二福夫妇其实也不大,三十来岁而已,他们口中那个老头顶天四十岁出头。
趁着不忙,刘翠花跑了一次腿,一柱香不到,就把人带到了,不过旁边还跟了个小孩子。
刘翠花路上跟他嘱咐过了,他晓得面前这个孩子就是东家,“小东家,我姓孙,叫孙有文,这是我孙子,孙志。”
孙有文是京城人,儿子儿媳前些年做生意遇见土匪丧命了,老伴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孙有文卖了房子也没就回来,前年也不在了,家里就剩他和孙子两个。
他要养活孙子就得干活,孙子才七岁,他带着个小孩能干啥?
眼看着老本要没了,明天的日子还没指望,今天刘翠花把他叫来,他也就想着试试,他得养活孙子呢。
“孙大爷,咱这活也不重,就是陈伯把饭做好了,你给端到前堂就行,注意不要太慌张,以免碰到客人烫伤什么的。”
怀浮舟蹲下身子跟孙志平视,“小志,爷爷干活的时候你就自己待在房间里好不好?”
孙志眨巴眨巴眼睛,两手紧紧抓住爷爷的衣服,但还是冲他点点头,“好。”
“那行,孙大爷,差不多就这个样子。”
孙有文有些不敢相信,“小东家,这就行了?我能在这干?”
怀浮舟疑问三连:怎么不行?怎么不能干?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