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怀浮舟点灯熬了一晚上,三套卷子堪堪写了一大半。
经义,法律,算学各一套,算学一刻钟搞定,经义一科最费脑筋,又要破题,又要承题,不过主要内容跟议论文差不多,怀浮舟照着前世的经验编了个七七八八,到法律的时候,怀浮舟挣扎了一下最终承认了自己是大梁法盲的事实。
因为熬到太久,早上怀浮舟坐在堂里,觉得这一路自己都是飘来的,魂都缺了半个。
学堂里沸反盈天,原本应该早读的各位学子,一个个两眼看着课本,嘴里说的是与经义无关的话,声音比平时读书还高,不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听不清楚。
怀浮舟在他们的讨论声中,模模糊糊听见“秦王”,猛地一清醒,江迟出什么事了?
范淮汉被戳了后背,扭过头,脸上是被打断的不爽,“干啥呢浮舟,我们正在说……”
“秦王怎么了?”
范淮汉眼神“腾”地变了,充满了兴奋,“兄弟,你不知道啊!”
旁边两个人书也不看了,往这边凑凑,凑成一个四人小团队。
怀浮舟右边的郑铎嘴快:“昨天钦天监上奏,说秦王命里无姻缘,不可婚娶,若犯则招致大难。”
范淮汉被抢了先,气的秃噜嘴,朝郑铎比了个“滚远点”的手势,郑铎“识相”地凑到他脸前,两人互相嫌弃的撞了撞肩。
这件事江迟昨天没跟他提过一句。
怀浮舟合了书,瘫在桌案上,问范淮汉,“这事可信吗,一个王爷还能一辈子不婚娶?”
“不止呢,不仅是不能婚娶,小妾啊,暖床的,但凡是女人,那就不行,碰碰都有灾。”
郑铎“啧啧”几声,“秦王什么命啊,这也太惨了点。”
怀浮舟心想,这何止是惨,断男人女色,就如砍男人五指,后半辈子没了指望,简直要命。
“皇上怎么说?”
这个问题郑铎不抢了,就秦王这事还是今天早上范淮汉告诉他的,只能一脸期待的看向范淮汉,范淮汉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办?安抚呗。”
“金银珠宝往秦王殿里抬了几箱,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也拿去十来颗,皇上说了,秦王摔着玩都行。”
“让工部赶紧的,所有人一块上阵,给秦王在宫外建府,秦王这么多年都在宫里,皇上不舍得放他出宫,现在人家注定一个人了,才急着给安排。”
“还把秦王的爵位往上提了提。”
总之一句话,只要秦王高兴就行。
郑铎“噗嗤”一声笑,“功名利禄,除了没有色,秦王也算圆满了。”
他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神情分明表示:我能碰女人我可太幸福了。
“我原来以为沈学正二十来岁不娶,已经算的上狠人,万万没想到秦王比他更厉害,这可是一辈子靠自己啊!”
郑铎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另一个叫李硕的立马讨好的跟着一起笑。
怀浮舟脑子有一瞬间短路,“那也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碰见好吃的,还没人在旁边抢,能独自一人享受,是不是?”
怀浮舟目光澄澈看向郑铎,郑铎第一回碰见这种小傻子,觉的自己肚子里憋着一股笑,四处冲撞翻滚,“浮舟,你这是就长了这一张嘴啊,天天惦记着吃,”他胳膊碰碰范淮汉,“老范,你还记得上次客满楼不?”
范淮汉嫌弃地把他推开,“才过去多长时间,记着呢,怎么啦?”
“当时那个月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美人,那冰肌玉骨,谁不想多看两眼?”
他拍拍怀浮舟,“就浮舟,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似的,上去扎了颗水果,浮舟,你这脑子里除了吃的还有别的没?”
“还有经义。”
沈学正从郑铎背后忽然冒出来,一人给了一个爆栗。
郑铎捂着被敲的地方,痛的直呼气,扭过来正要开口骂,看清是沈学正声音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了,你脑子里没经义?”
沈学正从郑铎的桌案上拿起一本书,卷成一卷,做了个要敲的动作,郑铎捂着脑袋躲闪,“别别别,学正,我有,我有,我不仅脑子里有,我心里还有呢。”
“哦?”沈学正笑了笑,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那今天早上的东西记在心里了吗?”
郑铎捂着脑袋埋下了头,旁边的李硕早在一开始就没抬过头。
一早上都在讨论这点事,书都没打开,怎么记?
沈学正目光转移,先看向了范淮汉,“咱们的斋主背的怎么样?”
范淮汉站起来,特别有底气,“背会了,学正,您随便挑。”
沈学正挑了两段,范淮汉背的有点磕巴,但也没有错误,沈学正还算满意,挥手让他坐下了。
郑铎露了个缝看他两眼,范淮汉那个得意劲儿,满面春风,这春风吹的郑铎脸疼——老范不地道啊,偷偷背书。
范淮汉感受着四周的探视,嘴角快翘上天了,不枉他昨天一晚上用了苦工,提前给背了,要不然今天就跟郑铎一样了,里子面子都丢光,那他这个斋主还当不当,竟然连书也背不上来。
怀浮舟清了清喉咙,站起来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沈学正,“不会。”
两个字说的字正腔圆,底气十足。
沈学正挑了挑眉,又给他一个爆栗,“你的卷子呢,拿出来。”
怀浮舟从书袋里掏出来皱的跟麻花一样的卷子,沈学正也不看,直接捏在手里了。
“怀浮舟,李硕,郑铎。”
三个人应声,沈学正指了指门外,“出去站着吧,背不会呢就多站一会,今天不够还有明天,不用着急,一定得背会。”
三个人拿着课本在外头站成一排,范淮汉下巴埋胳膊里,露出半张脸,忍笑忍得憋红了脸。
“范淮汉。”
范淮汉呆愣愣的站起来,“学正,还有什么事吗?”
收拾完他们仨不该走了吗,怎么叫他呢?
“有事啊,”沈学正指指外面,“你作为斋主呢,理应对自己的同窗负责,所以你需要出去监督他们,等他们背会就算你完成任务了。”
这个“算”字用的太好了,范淮汉禁不住想,我是注定逃不出站在外面这个命运了吗,等那三个傻子背会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试图挣扎,“学正,我也可以留在屋内监督大家啊,屋内有这么多人呢,不是更重要吗?”
沈学正点点头,“对,就是屋内更重要,所以我就在这里亲自监督。”
于是门外的四人组再次聚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