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秋微微蹙眉,并不太严厉地呵斥了一声:“露儿!”
“五小姐年纪小,不懂事,王妃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柳氏也跟着打圆场,还假模假样的拍了路露一下:“快向王妃认错。”
“我记得五妹妹该议亲了吧?年纪不小了。”
路言看向这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眼中没有半分温情,他还记得十岁那年,这个是天真无邪的小娃娃路露是怎么嘻嘻笑着把比她大一岁的路慈推进湖里的,路慈同他一样,从小便受欺凌。养成了微微弱弱的性子,因为吃的不好,比年纪更小的路露看着更瘦小柔弱。路露都不用很大力气,就把小猫一般的路慈推进了湖里,路言那时候正巧经过,虽然跳下去把路慈救了上来,自己却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反而路露,路之秋用一句她还小不懂事就轻轻揭过此事。
路言垂下眼,嘲讽地笑了笑。
(宿主,切勿忍气吞声!不要怂!)
“若是嫁到了夫家还这么不知轻重,怕是要连累夫家治个不敬皇室的罪名。”他说着看向路之秋淡淡开口:“父亲身为丞相,该知道“非礼勿言、“累及家人”的道理吧?””
见着路家人难看的面容,路言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虽然是一家人,不过到底尊卑有别,就算我不计较,但是王爷历来重视规矩,若是让他知晓,怕是要生气了。”
“王爷的脾气,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路言定定看向白了脸的路露,浅浅笑道:“若是王爷一怒之下要治罪,我也不敢拦着,五妹妹你说是不 是?”
路露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服气的想要辩驳什么,却被边上的柳氏掐了一把,撅着嘴手帕都要撕碎,不情不愿地道:“王妃说的对,露儿知错了。”
路言点点头,也不再理会她,转头把路慈招到跟前说话,今日到场的只有路慈,生母张姨娘在后院没有出来。
按照规矩姨娘可来可不来,但是张姨娘到底是路言的生母,若是真心敬重路言这个王妃,必定让张姨娘出来见人,可路府上下没有把他当回事,张姨娘自然没有到场,来的便只有胞妹路慈。
路慈还是同记忆里差不多,安静羞怯,明明长的不差,却总低着头说话都不敢大声,路言暗暗叹气,心疼摸摸她的头,问起了她的学业。
路家百年诗书传家,路家女儿在出嫁之前都在族里上课,由女先生教导。路慈生性安静,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习字,学问做得不错。
然而这回路慈却垂着头,细声细语开口道:“我……没去族学了……”
路露在边上终于找到了茬,噗嗤笑了声,抢话道:“路慈小考舞弊,被先生赶来出去。”她有意所指地笑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说说的便是路言曾经也被夫子从族学里赶出来的事情,路家族学分男学和女学。两边隔着一堵墙,男学的夫子都是名家大儒,专门教导八股文章,为日后的科举做准备。
路言虽然也爱看书,看的却是医理水利方面的杂书,在八股文章上学的不好,加上他的出身,族学的夫子一直瞧不起他,后他被路擎栽赃与女学生私会,品行不端,夫子不等他辩解,便将他赶出了族学。
这是路之秋也知道,还曾查证过,只是在聪慧讨喜的二儿子和厌恶的三儿子之间,他选择了保全二儿子的名声罢了,路言也是那时候对他彻底冷了心。
路言目光扫过路之秋跟路擎,神情似笑非笑:“我觉得五妹妹的话十分有道理,父亲跟二哥觉得呢?”
两人脸色微变。
路之秋纵横朝堂数十载,大概从未尝试过被人这般质问过,更何况质问的人还是不受宠的庶子。被她嘲弄的目光看得微怒,却不好发作,路之秋只好将怒火撒在了路露身上。
“你规矩都学到哪去了?若是学不好,就学好了再出来见人。”他话说得很重,路露自小被人宠着,还从未被这么当众斥责过,眼眶一下就 红了,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能满脸愤恨得瞪着路言,敢怒不敢言。
路言看猴戏似的,也不出声阻拦,只拉着路慈在一旁说话。
接连着给了两个下马威,路家人终于意识到:昔日不受宠的庶子翅膀硬了,不像从前一般可以随意欺凌了,就连胆小的路慈也被路言护在身边,重话都不得说一句。
在花厅坐了会,便到了午膳时分,路言依旧坐上座,挨在左手边的老太君拉长了脸,重重柱了下拐杖,阴阳怪气开口道:“路言大了,也长能耐了。”
路言垂着眼,不咸不淡地答话:“在这府里过了这么多年,每天听着看着,总的学点东西,不然祖母怕是见不着孙儿坐在这里了。”
老天君脸色一沉,也不敢接话了,说到底,她也不瞎。路言母子这些年在府里的处境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老太太偏心,又瞧不起张氏,便干脆做了聋子,装做不知。
丫鬟此时开始布菜,便止住了话,开始用膳。
饭罢,又坐了片刻,路言便提出要去后院看望生母张姨娘。路之秋这会看他心气不顺,只说张姨娘身体抱恙在后院修养,让李氏陪他过去后院,自己甩手去了前院书房。
路言听说母亲病了,便有些着急,也母让李氏作陪,便带着人急急忙忙往后院跑去。
他们母子住在寒梅院内,是丞相府最偏僻的角落,道路曲折弯曲,正逢冬日无人搭理,便显得格外的荒芜。
路言一别多年,却从未忘记这条回家的路,他急切大步向前,却不料在拐弯处被人拦了下来。
“三弟今日可真是威风啊。”说话的人办依在树上,一双眼睛狠狠盯着路言,似乎要看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