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里依偎过来的身体,夏柯隐忍又克制地闭了闭眼,路言见他不说话,又不哄了,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他本来就生的好看,这么一哭一闹,鬓发散乱,眼角微红,两颊沾泪的模样,更叫人心生怜惜。
夏柯只觉得心里微疼,低头几乎想给他将脸上的泪珠舔舐干净。将将触到,又克制地停住,叹息着重复道:“谁再敢嚼舌根子,我替你出气。”
可怜西南王这十年征战沙场智勇双全,却从来没有哄过人,唯一的柔情都给了怀里的小王妃。但显然正在生气的王妃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住。
路言冷静了一些,吸吸鼻子,一脸质疑:“真的?”
夏柯松了口气,点头:“一言九鼎。”
路言睨着他,想起了桌子上的面“那你把面吃了,我就原谅你。”
夏柯深吸一口气:“好。”
“正院的丫鬟全部要换成小厮。我不喜欢丫鬟伺候。”
“都依你。”
“那你跟我回正房睡。”
“好。”
路言终于满意了,终于不再闹腾,放松身体靠在他的怀里。
捉起路言受伤的那只手:“这是怎么回事?”
路言蜷了蜷手指,没太当回事。道:“煮面时不小心烫到了。”他天生皮肤细嫩,做多少粗活累活都这样。这次也不过是不小心在锅上蹭了一下,手指立刻起了燎泡,他本来是想回去再上点药,没想到夏柯这么眼尖地看到了。
“别碰,我给你上药。”夏柯却十分在意,两道剑眉深深拢起,将他按坐在窗边,又拿了烛台和银针金疮药过来。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才捧着他手,小心轻柔地挑破燎泡,再给他倒上药粉。
他处理得很仔细,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他。这么一个面容冷峻的将军,此时捧着他的手,却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路言垂眸看着,鼻子毫无预兆地又酸了起来。他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和妹妹,还从来没有谁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他。
夏柯却以为他是疼得,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板着一张脸不太熟练地哄他:“马上就不疼了。”
安长卿盯着自己那根被妥善包扎起来的手指:“…………”
(宿主,这个男主有点憨憨啊!噗)
没毛病,老铁。
此时,夏柯正僵硬着一张脸,随路言回了正房。
正房里的布置仍然同新婚那晚一般无二,桌上点着红烛,床上铺着正红色金钱蟒条褥、垂着大红色撒花蝉翼纱帐,窗棂上还贴着红双喜字,处处都透着新婚的喜庆。
屋里地龙烧得正旺,不知道点得什么香,浮着清浅的香味。
夏柯眸色深了深,目光不自觉追随着路言的背影。路言回屋后就脱下了厚重披风。里头只穿了一件天青色锦袍,纤细腰身用银白色腰封束住,下头挂着双鱼玉佩和攒花结长穗宫绦。行走间金玉撞击发出细微的“当啷”声,听得夏柯耳朵都痒起来。
他没忍住隔空伸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路言的腰还不够他两掌握住的,柳条似的,纤细的很,若是稍微用点力,说不定就折了。
他暗地里啧了一声,心想这么细细弱弱的人,果然还是得仔细小心护着。
……
两人在书房闹腾了一番,时候已经不早。路言先去洗漱了,换上了一身月白里衣,等着夏柯一起就寝。沐浴时他想了许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柯不肯与他同房,但只要人能回正房就好。这种事勉强不来,不如干脆顺其自然。
因此等夏柯从浴房回来时,就看见他的王妃披散着长发,歪着头朝他笑了笑,声音轻软地朝他邀功一般道:“我已经铺好床铺了。”
夏柯脚步一顿,才面色如常地走到床边,道:“早点休息吧。”
路言没发觉他的异常,自己爬上床睡在了内侧,又笑着拍拍身侧的床褥,示意他赶紧上来,嘴里还嘟囔着:“被褥有些凉。”
夏柯摸了摸被褥,果然凉飕飕的。就连身侧挨着他躺下来的人胳膊也是冰凉的,他犹豫了一下,侧过身试探着将人往怀里揽了揽:“过来些,我给你暖着。”
路言愣了片刻,很快便回过神,从善如流地把冰凉的手贴在他胸口取暖。
男人常年习武,身强力壮,体温也高,躺在边上跟个大火炉似的。反而是路言,因为幼年落过水,一直手脚冰凉,到了寒冬腊月更甚。方才他就悄悄觊觎过身侧暖烘烘的大火炉,只是到底脸皮薄,不好意思往人怀里钻。
现在暖炉自己发了话,路言自然乐得配合。
或许是在书房时夏柯小心细致地对待,让路言心中的生疏和隔阂消散许多,因此现在做起偷偷摸摸把冰凉的双脚往男人腿上贴得动作来,也格外地不见外。
夏柯虚虚环抱着他,被他小兽一般蹭来蹭去弄得既甜蜜又难耐,良久终于忍耐不住将人按住,语气略凶道:“睡觉。”
把自己蹭得暖呼呼的安长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终于不动了。
(宿主,别忘了明天的回门宴!!)
对对对!回门宴!
夏柯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怀里人又仰起头,哼唧半晌,问:“王爷明日有事吗?”
“……”夏柯不得不再次绷紧神经,怕他提出些自己招架不住的要求:“明日城外大营有演武大比,我得去,怎么?”
路言听他这么说,顿时蔫了下来,兴致缺缺道:“明日三朝回门,既然王爷有事,那我就自己回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歹这一世他还能回去,上一世,他压根就没敢跟夏柯提这事。
夏柯微愣,很快反应过来三朝回门是什么日子。京城嫁娶风俗,成婚第三日,新郎要带着新嫁娘回娘家,称之为三朝回门。只是路言是男子,加上夏柯长居军营并不通这些俗务,而本该事先安排打点好一切的张管家偏偏以为他不喜路言,竟也没有提这事。
“抱歉。”想到路言在相府的处境,夏柯顿时有些愧疚,他沉吟片刻道:“是我疏忽了,明日我先送你回去,等上午演武结束,我再去丞相府陪你?”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道歉,本来有些低落的路言顿时又开心起来,眉眼弯弯道:“好。”
之后两人再无别话,都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