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半刻,才听到屋子内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谁?今日休息,不看病。”
路言拱手。客气道:“不会占用先生太多的时间,只是请先生帮忙看个药方。”
大唐药柜后探出个头来,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他伸出手晃晃,慢悠悠道:“给你看也行,先给十两银子。”
来福不满:“就是任之堂的大夫都不敢要这个价。”
“嫌贵?”中年男子一笑:“那你去任之堂看不就得了?有钱人在我这看病,都是这个价,爱看不看。”
来福噎住,涨红了脸看他。
但是路言面不改色,掏出十两银子走过去,连并药方一并放在柜上:“还请先生一看。”
中年男子随意抬头,待看清路言的面容后,目光微闪,从药柜后面出来,毫不客气地直勾勾打量着路言。
路言皱眉耐着性子问道:“先生?”
中年男子回过神,目光扫过药方,咧嘴一笑:“银子不要了,你让我画一幅画像如何?”
“先生还是莫开玩笑了。”路言眉头皱得更紧,来时便知这大夫性情古怪,他早有准备,不过这要求还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正要拒绝,却又听他道:“你这药方,没人看得出来问题吧?”
路言一顿:“是。”
“你让我画一幅画像,我告诉你如何解毒。”中年男子敲桌,目光仍然在路言身上停留。
“解毒?这药方有毒?”路言一惊,脸色惨白。
对方却不肯多说:“画像。”
路言深吸一口气,想着母亲身体要紧,咬牙忍住:“先生要我画像作甚?”
“当然是收藏了。”男子一笑,“我素来爱收藏美人图,长的如同小公子这般好看的,可不多见。”
路言垂眸想了想,想着前几家医馆说的方子没问题,只能咬牙应下:“你先告诉我,这方子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绕开柜台,走了出来,凑近路言身边仔细嗅了嗅,嘴中说道:“这方子没问题……”
路言正要变脸,却听他道:“可若是合着你身上这身上的千锦花香,便成了毒,你这三日去了哪里?”
“千锦花?”路言仔细回忆,想到母亲院子里养着的那一盆花“是不是淡淡紫色,花瓣大约六朵,一年四季都开着花的?”
“不错。”男子道:“千锦名为花,实则是药,这药方里的一味药正是跟千锦花药性冲突,平日不会体现,但是如果千锦花开之时,药性增大,服药着闻到或者接触到花香,便会加重毒性,寻常人只以为这是其他病症。”
路言想起这次回丞相府,母亲那院子的千锦花的确开的很好,丞相府四处都种有这个花,他只以为是李氏喜爱 这种花,却没有想到这里头的杀机。
只是不知,这究竟是李氏还是……那路之秋是否也知情?
垂在 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路言努力平复情绪,冷静问道:“现实可有方法医治?”
“自然有。”男主看向他道:“不过得让我先画完画像。”
这回路言没有异议,他既然说出了药方问题,多少也会知道如何解毒。
给母亲解毒,比起画像,还是解毒比较重要。
“好。”路言爽快道:“先生要去哪里画?画完可否同我回去几日,如果能治好家母的病,我另有重谢。”
中年男子摆摆手“先闭嘴,在院子做好就行。”
“……”路言只好找个凳子在院中坐下,男人掏出个小摇铃,不多会就有个小童送了画具过来,男人不再说话,认真替路言画像。
这一画就画了接近半个时辰,冬日天冷,这院子还是露天的,路言连个暖手的手炉都没有,待画像完成之时,已经冻得脸色青紫。
男人一收笔,来福赶紧把手炉塞在他手上,路言还打着颤:“先生可否同我回去了?”
男人正要答话,徒然面色一变,往后退:“你来干什么?”
这话明细不是对着路言说的,路言奇怪回头,就看见门口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夏柯看到他也是一楞,待看见他冻得发紫的手,目光便凝了凝,接着脱下身下的外袍,自然地披在他身上:“出门多穿些。”
外袍还带着他的温度,路言缩缩脖子,侧脸蹭着外袍上的毛领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中年男子见鬼似的长大了嘴,看着夏柯,再看看路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叽叽咕咕了下,出声道:“你俩认识?”
“路言,我的王妃。”
“胡君,我手下的军医。”
夏柯简略地介绍了一番,目光落在那副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上,顿时眯起眼:“这是什么?”
胡君动作飞快想要收回画,却慢了一步,被夏柯截胡将画夺到了手中。
“你还会画像?”夏柯展开仔细看了看,目光冷冷看着胡君,声音 压得低沉,熟悉他秉性的人,比如胡君,立刻听出来了,这人生气了。
但是他仍然不死心,想要再争取下:“这是王妃给我的诊金。”说着就朝着路言使眼色劲:“王妃您说是吧?”
路言眼珠一转,瞥瞥身侧的男人,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笑而不语。
胡君拉下脸:“那我不看了。”
夏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妥善将画像收好,对着门外道:“带走。”
门外 立刻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应和声,一个结实的壮汉走了进来,拱手听候吩咐:“将军。”
“把人带走。”夏柯下巴微点,铁将立刻会意,大步走了过去,将胡君直接架起来往外走,嘴里还笑呵呵客套道:“胡军医,将军有令,您多多担待啊。”
胡君:“……”我呸!
路言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夏柯这么霸道地把人绑走了,反应过来后小声问道:“这样没问题吗?”
夏柯垂眸看他,给他讲外袍往里拢了拢,才道:“他欠我人情。”
说完又一顿,补充道:“下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