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寸步不让：“父亲若是觉得我动用死刑，那便将大理寺传来也并无不可。”
“你！”路之秋一噎，他自然不敢叫大理寺的人来查，传出去路家成了笑话不说，万一翻出什么陈年旧事，可不是闹着玩。
“你要审便审吧。”路之秋重重甩袖不理。
“铁将，将人带到旁边的客房去审。”
铁将得令，先将大夫押下去，暂时关在隔壁的客房，只留下掌柜一人在堂上。
掌柜战战克克跪在地上，路言居坐主位，路府其他人分别坐在两侧，加上伺候的小厮丫鬟，十余人目光全落在他身上，看得他冷汗连连。
胡君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事无巨细的鸡毛蒜皮之事都交代清楚，等全部审问完，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胡君手里拿的纸张都写满，他叠好后呈给路言，又开始下一轮审问。
大夫姓李，五十出头，年纪不小，独自在客房熬了半小时，再带上来时，腿都是软的。
胡君还是照例询问，他随军 时间长，审问看似温和，问题却是一环接一环，叫人反应不及，胡君不过问了几个问题，李大夫便招架不住了。
漂浮的眼神去瞥向李氏。
李氏眼光冷，手指轻轻捏碎了手腕上的珠子。
胡君还在追问，犀利的问题问下来，李大夫已经开始冒冷汗，耳边全是质问声，脑海想的却是戴在李氏手上的珠子，那是他老母亲常年戴在手上的东西。
身后汗淋淋，抬头恍惚间地四处张望，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快到让人察觉不了，猛然间撞向一边的柱子上。
一时间血流成柱，大堂一片混乱。
李大夫倒在地上，一下没了生息。胡君上前一探鼻翼，而后朝着路言摇头：“死了。”
女眷们心有余悸，都远离那柱子远远的。
老太君捂着额头一个劲念佛，叫下人赶紧把人抬下去，路之秋半扶着她，皱眉道：“人都死了，你现在满意了？”
路言也没有想到大夫会自尽。
他本意是想逼着大夫认罪罢了，
本炸一炸大夫跟李氏，只要大夫认罪，之后他不管供不供主使，他都能以此逼路之秋同意让他将生母和胞妹接出路府，至于李氏，后面再对付。
只是没有想到，李氏比他想的要狠，竟然逼的大夫当场自尽。
隐晦地瞥了一眼李氏身边的丫鬟，路言呲笑：“他一个大夫，与张姨娘无冤无仇，为何会下此毒手？后面怕是有主谋，现在人畏罪自杀，断了线索，我们与其摸瞎，不如请大理寺来查。”
“你敢！你个逆子！”路之秋怒气冲冲道：“凶手已死，张姨娘也没有出什么意外，此事到此为止，若是闹出去，路家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路言面色一沉，不在客气道：“路家成笑柄？与我有何干系，我只知道，真凶一日不找出来，张姨娘就一日有性命之忧。”
“是人命重要，还是你路家的面子重要？”
“谁也越不过这百家基业！”路之秋厉声道。
“那丞相便守着百年基业吧。”路之秋越发嘲讽：“张姨娘我接到庄子养病，慈儿也一起去。”
路之秋目光微凝，仿佛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良久才连声说了三个“好”，恨恨道：“原来你一早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倒不知你还有这等计谋了。”
“丞相您知道的不多了”路言与他对视片刻，微笑道：“如何？”
路之秋挥手而起：“张姨娘可以去庄子养病，但是慈儿不能，明年开春她便要出嫁，她要在家备婚，此时随张姨娘去庄子养病，成什么体统？”
路言自然有他要带的理由，备嫁？这婚事能不能成还外说呢，他可不想把单纯的妹妹嫁入那吃人的忠勇侯府。
“备嫁不急一时，慈儿与张姨娘同吃同住，现真凶未抓到，姨娘去了庄子留她一人，万一出了意外……”路言垂眼，缓缓道：“要不然还是请大理寺来查，抓到了真凶才叫人安心。”
路之秋头一回被人算计成这般模样，算计他的还是他最看不起的庶子，他恶狠狠等着路言，仿佛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如同他的仇人一般，一字一句道：“让她去便是。”
“多谢丞相。”路言终于放下心，展颜道：“府里事多，今日我便先将人接到庄子去了。”
说完，朝着众人微微点头，在铁将和赵光的护卫下，带着张姨娘和路慈出了大厅。
走到门口时，路言瞥道一道人影，停下脚步叫到：“二婶。”
林氏此刻已经收拾体面，神色还算正常，她方才不在大厅里，但现出现在这，多半也是知晓里面发生的事情了。
路言还想着怎么用 这个“后手”呢，这人就送上门来了，他勾了勾唇角，在擦肩而过之际，低声道：“任之堂是母亲外家的铺子这事您知道吗？”
林氏恨恨看着他：“知道又如何，你休想利用我。”
路言低笑：“谈不上利用，大家目的一致罢了。张姨娘平白无故被下毒，堂哥无辜枉死，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是不是，您说。二婶？”
林氏这回却没话反驳了。
路言又道一句：李大夫一家住在运河胡同里”便错身从她边上离去。
从路府出来，路言长长吸了一口气，看向还未反应过来的妹妹和母亲，笑道：“总算是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以后我养你们。”
张氏愣愣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手指敛过他的眉眼，哑声道：“椒椒受苦了。”
昔日里天真的儿子，在她不知清的情况下，悄然无息的长大了，已然成为能遮挡风雨的大树了。
“不苦。”路言用力眨眨眼，将苦涩咽下，努力笑道：“上马车吧，现住王府一阵，之后我再挑个好点的庄子再去养。”
虽然他本意是想跟妹妹母亲一起住，但是想了想，两人总是住王府会被说闲话，而且还有个忠勇侯还未解决，还不如让他们躲得远远的，不理这些繁琐的事情。
张氏和路慈上了马车，路言正要进去，发现马车里有些挤，今日的马车都是比较小的马车，两人坐尚可，三人便有些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