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红肿的眼拼出一道亮光，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视片刻，站起身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疯癫叫着：“来人，给我把贝贝叫过来！”
李氏心头一跳，面色却镇定道：“王妃的揣测实在是太过荒唐……”
路言有意所指地回了一句：“荒唐不荒唐的，让胡大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氏手指微颤，目光扫过身侧的丫鬟，之后很快调整好表情，随着路言去了张姨娘的院子。
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安静，唯一不同的是门前的落雪和杂草都被清理干净，进了院子，便能感觉到屋里传来的暖意。
屋里人听到动静，很快便开了门。
路慈看见打头的路言，先是高兴的叫了声哥，接着又看到只身侧的李氏，又收敛了表情，声若蚊呐叫了声：“母亲。”
路言上前安抚地摸摸他的头，随她进去：“张姨娘可好，赵光呢？”
路慈答：“姨娘还是老样子，赵光在后面给姨娘煎药。”
说的时候路慈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原本是她的活，院子内除了年迈的奶娘，没有其他下人，奶娘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路慈在做，直到赵光来了，日子才好些。
不仅仅那些时不时来挖苦的下人不见了，就连总被克扣的月例也都按时送了过来。
屋子里被炭火烤的暖烘烘的，张姨娘的咳嗽都减轻了不少，而她不用干活，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看书。
路言看着少女眉间的欢喜，也跟着露出笑颜：“姨娘在哪？”
正问着话，屏风后就转出一个穿着厚重锦袍的妇人，妇人一看见路言下意识就要叫“椒椒”，叫到一半，看见身侧的李氏，急忙改口：“三少爷来了。”
“姨娘，我请了王府里的胡大夫来给你看诊。”路言上前扶她坐下，母子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君听着叫自己，便清清嗓子，上前行礼，张氏俯身回了礼，这才伸出手腕，让他把脉。
胡君闭目把脉，路言还有李氏等人则在边下坐下，静候结果。
按照事先商量的计策，顾君装模作样地诊了一番，才睁开眼，神情凝重道：“张姨娘这是中了毒，将平常喝的汤药药渣拿来我看看。”
路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切问道：“中毒？胡大夫何出此言？”
李氏一惊，脱口道：“不可能！”
她的表现太过凹凸，屋里几双眼睛顿时齐齐望向她。
“母亲又不是大夫，怎知不可能？”路言垂眸，冷声道：“还是听听大夫怎么说为好。”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激，很快镇定下来，细声道：“我的意思是，这丞相府里怎么可能有人投毒？”
“有没有毒，验一验便知。”路言一挥手，让铁将去把药渣拿上来。
正好赵光刚煎好药端了进来，紧跟着铁将也拿着药渣进来。
屋内散开浓浓的药味，胡君取了一根银针，在汤药中一试，银针片刻便乌黑。
胡君将银针呈上去：“王妃您看，确实有毒。”
路言脸色沉重，目光转向李氏：“府里竟然有人投毒，此事还需尽快禀报父亲和老天君知晓，查明真凶。”
李氏眼神微闪，面上却大义凛然道：“此事必须查清楚！”
说着一行人便一同去了正院，路言落后一步扶着张姨娘，窥见李氏僵直的背影，用足够让她听见的声音吩咐道：“张姨娘的汤药经过慈儿的手，多半是大夫的药材出了问题，你随来福去将大夫和药掌柜抓来。”
李氏背景微微一顿，随即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往前。
到了正院，路之秋和老太君被请了过来，老太君刚没了个孙子，正式心情差的时候，又被人惊动，看见这一群人扶着额头不悦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氏正要上前回话，却被路言抢先回话。
“今日本是请王府里的胡大夫为张姨娘问诊，没有想到胡大夫说张姨娘不是病，是中了毒。”说完他一招手，赵光便将一碗汤药和药渣和乌黑的银针呈上去。
他接着又道：“汤药每日都是慈儿亲自看着煎的，院子里也没其他人，我猜测是药材上出了问题，已经叫人去任之堂拿人了。”
老太君一顿，皱眉道：“是不是弄错了？谁会给张姨娘下毒？”
路言眼神冷了冷，看向路之秋，缓缓道：“我也想知道是谁……会给张姨娘下毒呢。”
路之秋双眉紧皱，却始终一言不发。
没一会，给张姨娘诊治的大夫和任之堂的掌柜便被带了上来，路言瞥了一眼李氏，不出他所料，跟在李氏身边的丫鬟，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个。
他嘴角微勾，面无表情看向战战克克的大夫和掌柜，学着夏柯厉声的模样质问道：“脏姨娘的每日用的汤药有毒，可是与你们有关？”
掌柜茫然地瞪着眼，半响反应过来急忙连声喊冤枉，大夫见状也跟着磕头，惶恐抬头看见路言的目光，又垂了下去，连连用余光去瞥李氏。
李氏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倒是右手不经意转着手腕上的珠子。
大夫的目光在那珠子上凝了凝神，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跪在地上的掌柜还在为自己辩驳，他恍惚木讷跟着附和。
“都说与自己不相关，可这毒总不能是自己凭空变出来的。”路言端起手边放置的茶杯抿了抿又放下，想了会提议道；“不如将俩人分开审问，从诊病到抓药，都什么章程，都一一对质，对的上还好，若是对不上……”
路言目光一冷：“王府的刑房总能拷问出来。”
跪在地上的俩人一抖，连忙伏在地上：“我等必定如实告知。”
李氏垂眸，目光扫过俩人，面无表情，只是那手腕上的珠子转动的快了些。
“王妃，这里是路府，不是大理寺。”沉默了许久的路之秋终于出声，目光带着不悦道：“毒未必是他二人下的，又何必搬出刑房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