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的形象原本在张默恒的心中就十分高大，似乎无论是发生了什么情况都能够率先挺身而出并且用他宽厚的脊梁和肩膀撑起一切，尽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已经50多岁，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注重保养和自己的形象。
尽管偶尔喜欢用“老头子”和“老婆子”之类的名词来互相称呼，但是这两位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老态，甚至在这样的年纪还能够保持着一丝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拉开自己面前的那一把凳子，并且示意张墨恒坐下，张父居然重新拿起了筷子，并且状似不经意的还在正常用餐。
因为口中还在发生着咀嚼的动作从而有些口齿不清，但是他所传达的意思却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偏差。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儿的。”
不知为何，张墨恒这一瞬间居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个男人伸出筷子的动作像是在棋盘上的指点江山。
“也就是在意两个月之前，尤其是离开家之前吧。”
“是因为什么？”
“对范家和上官的态度？是否过于讽刺。”
张默恒无奈地轻笑一声，这才发现对面的男人也做出了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动作。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双眼，四目对视的瞬间张墨恒，松昌里面的那些愤懑之情瞬间一扫而空。
“我只希望你不要过于责怪我们……其实对于真相……你母亲一直是不愿意接受的，所以她真的对于你而言，也是倾注了自己身上仅剩的那些亲情。换句话说，是真的将你当做是亲生儿子来看待的，绝对没有丝毫的作假。”
“我知道……我都知道。”
其实从自己今天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张墨恒就很清楚自己问出的那些问题，绝对会对张母和张父，甚至是对这个三口之家的完整性有着很大的破坏。他之前是用自己对于求真和求是的那些欲望，用自己人格的底线来战胜了那些对于张母的愧疚。
但是现在……整面对家里的另外两位亲人的时候，因为张父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被完完全全的翻了出来，甚至更有比出发之前更加激烈的趋势。
“但是这事情也确确实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也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只是……”
几乎在某一瞬间，张父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有些痛苦的神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产生了内疚，开始质疑自己从初就这样的去诓骗一个年轻人，是否真的是君子所为？
但是……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阻挡的。
“我们也是为了你母亲，她的身体确实一直不太好，并且一直幻想着墨恒能够有一个女友，甚至是有一个妻子……如果真的能够那样，那么对于她而言……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吧。你不是想要真相吗，现在跟我来吧。”
张父起身带着张默恒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并且在书桌的下面取出来一个一丈见方的保险箱。
在此之前，张墨恒甚至都没有来过自己父亲的书房，更别提知道书桌下面存在的这个秘密。
“事情的真相就在这里。”
张父熟练地用指纹解了锁，小小的保险箱里面的一切变成现在张默恒的面前，并没有什么现金，珠宝，金条之类的东西，而仅仅只有一份合同和一张纸。
“想知道什么，自己去看吧。”
这句话，张父便背过身去，仿佛不忍直视现在的画面。
而打开这一份合同书之后，张默恒才发现在这一份合同书之中，是一份协议。
协议之中的内容表明，几乎是在真正的张墨恒失去生命的之后几天之内，张默恒的父亲就在机缘巧合之间发现了这位和自己孩子长相十分相似的男人，也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假的张默恒。
只不过那时候还是一个无法苏醒的植物人。
通过某种关系，并且和他的家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后，他顺利的被带到了L市，顺利的脱胎换骨成为了现在的张墨恒。
“有的时候只是想着就算是一个植物人也好，能够机器检测到你的心率，你的心跳，就算是让她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大概也会作为一种寄托存在，她或许就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一直活着。或许……就不会因此而绝望。”
张父声音从张默恒的背后传来，显得有些沙哑，同时带着饱经风霜的沧桑。
“只不过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你到达这个城市不久之后便突然醒来了。当时所有人几乎都陷入了一种恐慌的环境，却没有想到你却在醒来之后失忆，但是在和你真正的父母进行了沟通之后，他们也同意将你继续留在这里。”
张墨恒能够理解，大概自己真正的父母并没有十分优渥的生活环境，或许一个植物人的营养费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难支付。并且就凭借现在张家看起来并不是丰厚但是也足够了的家庭底蕴而言，作为他们唯一的继承人，这可能也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父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去做的事情。
毕竟有真实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就算是之后张父张母故去，这一份家产花落谁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到时候再来一个认祖归宗……也算得上是圆满。
“但是对于我和你的母亲而言，如果我们两个还在世，我们现在是不愿意让你的亲生父母出来相见的。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
而这一点也写在保险箱里面锁着的那个合同的最重要的几个高亮之中，并且特意标明了一句：如果执意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我们有权结束这一段合约关系。
而张默恒的亲生父母……居然在这一个条款下面进行了一些补充说明。
“无其他原因，不会主动寻求孩子的下落，也不会见面。”
“我理解。”
张默恒在失忆苏醒之后，可以说是对任何人都没有了感情上的依赖，至于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已经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因为这一份子虚乌有的、类似于变相的将自己“卖出去”的父母的合同，对于那两位完全名不见经传的亲生父母……他心里只有怨气。
但张墨恒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这位父亲会如此的直接，如此的雷厉风行。
“那么现在你的选择是……”
由于书房只开了书桌上面的台灯，张父的背影几乎是完完全全隐没在了窗外的无边夜色之中，只有那双眸子里的光亮得骇人，尤其是在逼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像极了从地狱走出的罗刹。
也正是这一分钟，张默恒和张父几乎同时听到了来自厨房的瓷碗碎裂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