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雨声雷声,突然之间传来苏予矜冷冰冰的人声:“别装。”
关键字装一出场,陈祁脸上的羞赧转瞬间被戏谑取代,“装?爷没装,倒是你装够了没?”
他贴近苏予矜,将其逼到无路可退,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心跳可闻,一时间四目相对。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前者接亲,后者送亲。又是接亲又是娶亲,谁家如此奇怪?明知此山山匪横行,却没有避开?明明已落入山匪之手,你却没有半点怯色?你的破绽太多了。”
苏予矜心里慌得不行,表面上不动声色,嘴硬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是陈将军派来的对吗?”陈祁一语中的,深邃的眼眸逼视着她。
不是吧不是吧,连是陈将军派我来的他都知道?这很不合常理呀!苏予矜编了一肚子的谎话,刚准备说上两句应付应付,就被巨响的雷声打断了。
“咔!轰隆……”
“唔!”
陈祁轻轻惊呼,紧紧闭上眼眸,往苏予矜的怀里拱了拱。
苏予矜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少年,只见他面露痛苦之色,缩成了一团。没来由的,她心头一动,于是没说出口的谎话变成了安慰:“别怕,我在。”
温暖的话语突然在陈祁的耳边响起,他不可思议的睁开了眼睛,向苏予矜看去,只短暂一瞥,他就收回目光。心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曾见过的。”
这滂沱大雨来的急,去的也急。
辽阔的天空如平常一般泛起鱼肚白,将慵懒的太阳慢慢打捞,挂在心上。
陈祁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看到空荡荡的身旁。他立马一个激灵,赶忙坐了起来,随即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苏予矜,他不安的大喊道:“人呢?!”
等了约莫半刻钟,陈祁得到了准确消息——“苏予矜逃跑了,顺着脚印猜测,她逃跑的方向是后山。”
听罢,陈祁的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她在后山?那里可是有老虎栖息的地方啊!”
他安慰道:“大王请放心,看她留下的脚印,应是才走没多久,若现在追的话能追上。”
他才说完,就见陈祁身影一闪,狂奔而去。
夜晚寂寥无人,蝉鸣声掩藏在高高的树枝上此起彼伏,晚风徐徐吹过。
君陌璃如往常一样,来到院内,就见她的背影。
只见她站在院内,抬头望着星空,静静的出神。
皎洁的月光将如水的光辉洒下,把飘飘白衣的她映成九天之上的仙人,气质出尘。
三千青丝没做任何修饰的垂散在腰间,随风一扬便使人过目难忘。
忽的,落云朱唇轻启:“现代的我只为别人而活,这一次我只想为自己,只想保护自己认为对的,最想要保护的。”
见时间不早,怕母亲担心,落云跟君陌璃告别:“若是有缘,江湖上见!”
路人从她身边经过,谈话提到的人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听说楚陵山上的那位就要出关去往四国招徒了!”
“楚陵山上有谁吗?”
“说你孤陋寡闻了吧,连楚若药圣都不知道,他可是整个瀚霞大陆上仅有的一位药圣!”
“那可真是了不得啊!能炼药的皆是难得之才,更何况他竟然已经成为药圣,看来这招徒一行必定格外热闹……”
落云暗道:“原来药圣阶的炼药师这么厉害啊!”
路过叶府门前本不做任何停留的落云,忽然停在了原地。只因此时的叶府太过热闹……
远见叶依蓉扶着穆柔站在叶府门前,她们的面前正是昨晚想要侮辱落云的男子,一旁摆满了聘礼。
百姓一见这架势,都往这边走来凑个热闹,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朱员外带着聘礼作甚?”五岁大模样的小孩忙问身边的大人。
“说是上门提亲,求娶叶大小姐叶落云!这叶落云谁不知道,一个丑女废柴,也不知道这个朱员外怎么想的。”
“这朱员外也不是什么好人,都纳了十几房妾室了,可怜这一个清白姑娘。”一个卖菜大妈颇为同情的说道。
洛云充耳不闻,目光定格在门前的两个人,她忽而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可人,朱唇轻启:“我还没回来,这就等不及了吗?”
当下绕过叶府来到院内。刚关上门,就听杨婉君冷喝一声:“跪下!”
“咚”的一声,落云不做任何解释的就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砸在地面。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叶母,轻声唤道:“娘……”
杨婉君见落云那么乖巧,忽然哽咽住,恨铁不成钢的大骂起来:“那个朱员外说是与你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叶落云,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骂着骂着竟突然哭了起来,落云抬头就看见杨婉君眼里的绝望,她继续骂道:“那朱员外是个什么人?年近四十!三妻四妾不止,流连烟花柳巷之地,你怎么嫁?怎么能嫁啊!”
“娘,我没有!他们都是骗人的,你要相信落云!”少女颤抖着身子,紧紧抱住了杨婉君,开始回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娘,你听我说,那日我从练武场回来,突然有人将我迷晕带到朱员外府内,幸好我逃了出来。”
杨婉君听罢,渐渐止住哭声,也紧紧抱住了她,生怕她不见了似的。“女儿,我的女儿!是不是穆柔,是不是她们!都怪娘亲没能护好你!”
“娘,我没事的,你放心。”落云安慰着叶母,一双星眸却是深邃难明。
就听“砰”的一声,小院的门猛然被叶岩踹开。落云云淡风轻的看向他,就见叶岩脸色青黑,怒不可遏的捏紧了手中的戒鞭。
“不知叶大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落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叶岩不由分说,直接扬起戒鞭就要往落云身上抽去,怒喝道:“你个孽障!”
戒鞭破空声如霹雳一般,直接铮响在耳畔,携裹着不可抗拒的威力直冲落云面门。
少女快速一挪,竟偏身躲开了。戒鞭狠狠刷在地面上,地面立即出现一道深约二厘米的裂痕。
落云看到裂痕,不由得双眸微眯,直直望着叶岩。
这一鞭蕴含多少灵力?对地面如此,更不用想落到身无灵力,血肉之躯的落云会怎么样,叶岩这回怕是下了杀心!
叶岩睚眦欲裂,紧握住戒鞭的右手青筋暴起,随即又是一鞭对准落云重重刷下。
“唔……”鞭身抽到她的肩膀,就见少女身子瞬间一歪,紧抿双唇却有鲜血流下。
不待叶岩有所动作,落云一把抓住戒鞭,牢牢握住。
“叶大将军,这杀人还得有个理由呢!”少女说罢,将戒鞭猛的夺了过来,继而随手扔在地上。
纤瘦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却没有一丝胆怯之意,不卑不亢的直直站着,微扬起头看着比她高不少的叶岩,眸中一派淡然。
叶岩气的眉毛直跳,手指指向落云,怒骂道:“你个不知羞耻的孽障,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把你活活掐死!”
听完这番话,落云瞬间感觉一股悲凉之意从胸口处蔓延,蔓延到四肢百骸,难过的无以复加却无能为力。
许是原主遗留的情绪,“原主,你还对这个爹爹抱有希望?拥抱事实吧,他不认你……”落云暗道。
“爹爹别气坏了身体,既然姐姐与那朱员外是两情相悦,何不成全了他们?”叶依蓉姗姗来迟,清纯的小脸上满是关怀之意。
叶岩听到朱员外三个字,脸又黑了几分。“叶落云,本将军告诉你,今日你别无选择,只有死路一条!叶家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孽障?本将军丢不起这人!”
“叶大将军,不知落云犯了何错,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你还有脸问我?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
一直默不作声的穆柔此刻缓缓开口,一副贤妻良母的和善模样,说道:“不如便将落云嫁给朱员外吧,毕竟外面的风言风语对云儿不好。”
落云看着她的表演,终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人可真是大度,就听朱员外三言两语胡乱颠倒,您就迫不及待将我嫁出去,不知道的还夸您贤惠呢。”
这么厉害的演技,也不怪叶依蓉有样学样,这要放到现代,估计个个都是戏精。
穆柔不曾想过落云会这么说,一时间竟哑口无言,随即摆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叶大将军,可知有什么东西可证平女清白?若是平女依旧是清白之身,那些流言蜚语自当不攻而破,那朱员外……”叶落云毫不畏惧,仿佛胸有成竹似的。
“絮白蚕可鉴女子清白,若是朱员外信口雌黄,本将军必将他挫骨扬灰!”叶岩振了振衣袖,走出了小院。
穆柔紧跟其上,一同消失在小院里。倒是叶依蓉还待着,略有些惊讶的问落云:“那晚的药可是双倍的量,而且……无解,哈哈哈哈,你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我清楚。”落云只回答了三个字,见她笃定的大笑。她的唇畔也有了弧度,她当然清楚那晚的所有,不过今晚则会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