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指了指方蔚的窗帘，示意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她……”
两人回过头看去，韩萌也跟着抽了一口气，陈思冉倒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你游戏打完啦？来融入普通百姓充满的烟火气生活啦？”
方蔚那探出窗帘的脑袋上下点了一下。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真的不怪余温被吓到，谁在祥和而美好的寝室里突然看到室友紧闭的窗帘里探出一颗脑袋都会心跳骤停一拍。陈思冉接着问：“那你可以下来了吗？”
方蔚的目光有一丝游移：“我下去干嘛啊？”
陈思冉幽幽地说：“享受生活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开始成绩就一门门要出来了，趁现在，下来，搞快点。”
“得了吧。”韩萌一拍陈思冉肩膀：“你还怕出成绩，作。”
余温轻笑了一下，看着陈思冉一巴掌呼在韩萌脑袋上：“你敢骂我？啊？你骂我？谁给你的权利，反了天了还，翅膀硬了是吧？”
但是说实话，期末考完后整个学校好像都一下子焕发了丧失已久的活力。走在路上感觉步子也轻快了不少，周围大声说着“老子解放了”的人恨不得快飞起来。看个社交软件结果刷下来一溜儿的晒火锅K歌电影票压马路，一个一个点赞点下来仿佛自己也跟着把这些能想到的虽大众得有些俗气但却简单而真实的快乐都体验了个遍。
收到【乔许阳】的一条新信息：谢谢余同学的评论，祝一路平安，寒假愉快！
她扬了扬嘴角，公式化地回复了“你也是”后加了一个爱心的小表情，然后回头对恨不得打起来的两个人和依旧赖在床上的一个人说“嗨够了是不是要清东西了，我记得买票的时候都抢的是明天的票吧？”
眼看着陈思冉又要张口说什么，她赶忙打断：“知道你不用买，你花两块钱坐个公交车就能摇回家，没问你。问她们呢。”
陈思冉仰天花板长笑了两声，从行李架上取下她那个跟闹着玩一样的迷你行李箱，右手一挥：“清东西吧姐妹们。上次暑假是谁让我回寝室帮忙寄电脑充电线的？我忘了，哎，算了算了，不值一提，就是希望她心里有点数。”
韩萌无视了这个明有所指的问题，直接回答余温：“对，我和方蔚都是明天。”然后也把放在桌子下的箱子移了出来，打开了衣柜门：“——这要从哪开始清啊？”
“反正要开始清了，别明天来不及。”余温先收拾桌子上的杂物，一边收一边喊：“方蔚，下来，全寝室就你不急。”
后方的床帘里“好”了一声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下来就听到那位网瘾少女蹦到梯子上，再一级一级蹦下来，最后永远是先蹦到冰冰凉的瓷砖地上再去穿鞋，余温笑着摇了摇头，在韩萌的碎碎叨叨中把桌面上的各种摆件和小照片收好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书都按大小顺序摆放在书架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块塑料布把书架罩好，最后用夹子把塑料布的四个角固定住，桌子就算清完了。
往后退两步，站得稍远一些欣赏这一整洁干净的全局还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衣服清起来也挺容易，换了季的衣服早就已经寄回去了，基本上都只是当季换洗的衣服留在学校，轻而易举地折叠后装箱固定好，余温就靠在桌子上看着忙碌的三人，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陈思冉五分钟后也坐在她那个玩具行李箱上，嘲讽地看着剩下的两人。
“你们加油啊，我先上去了。”余温把台灯关了，羽绒服脱了搭在椅背上，拿着充满电的手机爬上了床。
嘿，上面视角就是不一样，每次当第一个上来的人时总会有种众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的奇妙错觉。余温插上耳机，发起了跟妈妈的语音通话。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喂？考完啦？”
“嗯！刚清完东西，明天上午的票，大概还是中午到站。”
“好啊，”孙慧的声音中透露着喜悦：“考完没跟室友出去玩玩啊？”
余温一顿，心说这种传统已经跨越辈分做到全国全时代统一了吗？嘴上还是比较如实地回答：“吃了一顿饭就回来了，没玩别的，考完都挺累。”然后默默补充，只是懒得玩别的了，是不是累不知道，感觉大家精神反倒比考完前还好一些。
“那早点睡吧，明天我还是去车站接你。”孙慧说：“还是你们好。余尧放假还没说起呢，估计得快到大年三十。”
“行。”余温说，没对余尧的放假时间做任何评价：“爸爸呢？快回来了吧？”
“大概下个星期吧，比余尧早。”孙慧继续说：“高三生真的苦。”
余温原本想应和两句“再坚持四五个月就解放了”，理智再次提醒她解放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解放的，于是到嘴边的话硬是改成了“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高考快了。是意味着自由的新生活快了吗？不是。
孙慧也清楚：“行吧，我也不问你考得怎么样了，绝对相信你。别像暑假那样还背几本书回来，至于吗？余尧还说得过去，你就算了。”
“不背了这次，”余温揉了揉眉心：“回去玩，一心一意过年。”
“行，那就不跟你多讲了，千万别带书，明天见。”
通话结束，余温长舒一口气。伸出脑袋往下面看了看，方蔚还在一边看游戏博主的录屏一边把柜子里的衣服往箱子里放，着实让一个刚打完电话的看客都着急：“方蔚，方蔚？那什么……你那样一股脑地全都放进去不会乱吗？”
“嗯……”方蔚听到她的话后依旧盯着手机沉吟了两秒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箱子上：“哦，我先拿出来，等会再统一折好了重新放好。”此时韩萌也蹦到了床上，往墙上一靠，裹紧小被子：“啊啊啊啊啊我的小世界我来了，姐姐今天不玩到三点不睡觉！”
余温摇摇头，心说网瘾少女真的没救了。陈思冉也爬了上来，咕哝两句外人只能依稀听到“太幸福了”几个字的话，然后插好耳机准备跟男朋友视频。
第三次了。每个学期的结束都是以这种看似乱糟糟实际又合情合理的方式，寝室楼下依稀有晚归的同学喊宿管阿姨帮忙开门的声音，余温紧了紧被子，在一片充满期待的氛围中想到即将到来的寒假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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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回家还是十一放假的时候，秋高气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对。现在刚下车余温只觉得冷飕飕，风刮得脸疼。她裹紧了衣服又伸手拢了拢围巾，没敢像习惯性动作一样深吸一口气就拖着箱子朝出站口走去。寒假也就从出了车站后往那个约定好的超市走去时看到了孙慧旁边的余尧开始。
“你……怎么没在孙云皓那多玩两天？”这是亲弟的第一句问候。
余温面无表情地表达了对这句话的疑问：“暑假不是玩过了吗？还玩呢？”
“话不能这么说，”孙慧阻止她：“即使是表兄弟姐妹之间也还是要多走动的。像我跟你们舅舅小时候就没你们跟云皓之间那么生疏，什么亲的表的，原因就是现在走动少了。”
余温心说那哪能啊，余尧估计就没我那么尴尬，反正怎么说都真没必要在那多待，归根结底早点回来才是王道。但她表面上不想和孙慧纠结这个问题，只得小心翼翼地把话题移开：“你怎么在啊？周六不用补课的吗？”
“昨天考完元调了，今天明天后天市里组织老师统一改卷子。”余尧伸出右手比了个“3”：“活活放了三天假呢！”
“看看你那嘚瑟样。”孙慧虽然嫌弃了一句，但对于余尧终于有了一个短暂的假期还是高兴的：“问你出不出去玩你又不去，看个电影什么的多好。正好余温回来了，免得我带你去多奇怪。”
还没等余温说什么余尧就率先开了口：“我也想啊，不是说了老师给了一沓卷子吗，之前还有欠的一大堆笔记没整理完，算了吧，过年的时候再说。”
亲妈和亲姐的目光扫过来，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怎么了？”
“没什么。”余温没有多解释。此时已经下到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场，跟着孙慧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自家车停放的位置，把行李箱放好后两人爬上了后座。
“咦？还是都不愿意坐我旁边啊？”孙慧点着火，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后视镜是否摆放在合适的角度。见旁边的高考生沉默着不准备说话，估计又在思考什么关于未来的哲学性问题，余温便回答了她：“懒得系安全带而已。”
“安全带算什么大问题，这都能懒得弄，真是的。”孙慧倒也不是真的在意这种小问题，很快就开始讲起了别的：“还是带你们出去吃，然后再回家。外公已经在餐厅等我们了，估计我们到的时候菜都上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