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挥了挥手，乔许阳加快脚步朝她走来：“散步？”
“嗯……”她点了一下头：“你也？”
“嗯。”
嗯完就暗暗后悔刚刚实在想找人讲话以致一时激动叫住余温才导致现在越来越尴尬的气氛，只能小心翼翼地找话题：“你拿奖学金啦？”
余温一顿，停下了脚步：“你怎么知道？”
“官网有公示，那次去查东西无意间看到的。”乔许阳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天气还行，有大片大片的云但是还是看得到深蓝。出乎余温意外地，她冲自己灿烂一笑：“恭喜你啊。”
“不用不用，运气好而已。”余温连忙摆手：“你……有高兴事啊？”
乔许阳“嗯”了一声，想起白天时郑择说的话，转头问余温：“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专业啊？”
余温眨巴两下眼睛，觉得这个话题转得有些生硬，答道：“还……还好吧……为什么会这么问啊？”
“随便猜的。”乔许阳回答。
余温看出来她是不想说，便也没有再问，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走了一段，怕余温突然说“我先回寝室了”，乔许阳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你渴不渴？”
“不渴啊。”
“那你急着回寝室吗？”乔许阳问。
余温有点懵：“不急啊，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饮料啊？”
余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突然又要请客啊？”
又——指的是暑假里那个第二个半价的甜筒。
“开心。”乔许阳的回答言简意赅：“有价值的开心。比上次拿回本子更有价值的开心。”
余温原本想推辞，毕竟怎么好意思老是吃她的喝她的，上次还本子还好，这次不管什么开心事都跟自己没关系。但想到乔许阳怀揣着“这么有价值”的开心事却一个人跑到操场上，遇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都想请客，一丝不愿言说的心酸涌了上来，她点点头：“那介意跟我分享一下开心事吗？”
乔许阳笑了，“走！买喝的去！跟你分享。”
·
离宿舍楼近的操场有些破旧，新操场稍远一些，但是有看台，也有雕花路灯。
两个女孩一人抱着一大杯奶茶走着走着到了新操场。看台上有一个社团……呃，或者说是乐队？不远处一个学生组的乐队在演出。一个话筒，一把吉他，一台贝斯，就是那三个人的全部装备了。
余温问：“去坐坐吗？”
乔许阳“嗯”了一声：“那个……要不要稍微远一点？”
余温笑了：“行！不然太吵了，不方便说话。”
以前提到乐队乔许阳总爱想到“摇滚”：一群男生留着长头发在台上疯狂拨弦的画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在脑海中成了关于“乐队”的解释。但是眼前那位拿话筒的同学唱的都是民谣，两人刚坐下时正好唱到《美好事物》的副歌部分。余温转头问：“你听过这首歌吗？”
乔许阳点点头：“听过啊。房东的猫唱的。”
余温轻轻说了一句“词特别好”。
你看秋月温柔撕破了花瓣，却只为迎着暮冬大雪纷飞时贪玩。你说要忘却所有不愉快的片段，把美好事物纯真地走完。
乔许阳打了个哈哈：“民谣的词都挺好的。”
“所以你的开心事是什么呢？”余温没有继续讨论歌词：“分享一下。”
“啊，”乔许阳仰头看了看天空，和在自家小区里看到的一样，一颗星星都没有：“故事很长，长话短说。我……”
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
余温很明显也注意到了，虽然很好奇那个开心事，但还是指了指手机：“要不你先回一下消息？说不定是有人找你有急事……”
乔许阳心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有急事呢？果然，是张瑞回复的，只有俩字。
“牛逼”。
乔许阳抬头，余温正盯着她：“真……真有急事啊？那要不……？”
“没有。”乔许阳说话间便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余温“噢”了一声：“没有就行。那个，都不用回复一下的吗？”
“群里发的通知。”乔许阳摇头：“只有班委能说话、其他成员都被禁言了的通知群，不用回复。”
然后她也没再说话。余温对这不该有的沉默有点不明所以，小心翼翼道：“那个……”
“没关系啊，”乔许阳再次摇头，然后沉默了。余温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直接问。像她们这样坐着聊天的人还很有几十个，还没等乔许阳再次开口，看台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余温寻声望过去，下一秒就胡乱地拍着乔许阳的胳膊：“哎！”
有人在表白。
余温很明显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眼睛恨不得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乔许阳倒还好，看了两眼知道了个大致形式就没兴趣了，在一旁咬着吸管发呆。
围观的人群还在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余温回过头：“你不激动啊？”
乔许阳抹了一把额头：“还好……”
听她这么说，余温也重新坐好：“你刚说没关系的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前要说的是什么事了吧？”
“我赚了笔钱。”乔许阳说得很轻松：“两位数，不多。但我很开心。是我挣得的第一笔钱。”
确实不多，余温的奖学金都有四位数。何况她暑假还做了实习，应该也有工资拿。原以为余温不会怎么激动，应该和张瑞差不多的反应——甚至不如张瑞，毕竟真的不算熟，这是第几次见面？第三次？不算上次在QQ上的聊天，这次是第三次交谈吧。没想到她立马凑过来，眼睛亮亮的：“真的啊？”
乔许阳有些木木地点了点头。
“那，”余温有点难为情：“两位数你还请客呢……”
乔许阳一摆手：“高兴嘛！无所谓。就当是把快乐也传递给你了，你收好。”
“好嘞，怎么表示已经收好了呢？”余温嘬了一下吸管：“干杯？”
乔许阳也举杯，两个杯子碰到一起的下一秒余温就想起了之前那个本子：“上次看到你的画来着，你应该还在坚持画吧？”
乔许阳一愣。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已散去，乐队继续演奏、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夜跑的继续夜跑。她愣愣地看着恢复了原本秩序的操场，突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余温问：“刚才被甜到了？”
“没有没有。”乔许阳连忙摆手：“吃瓜而已，又不认识，也不知道幕后故事。不存在甜。”
余温也笑了：“那就是还有在继续画画咯？”
乔许阳想了想：“有啊。”
笑大家起哄之后还是要恢复宁静，笑自己竟然还对周楠或者张瑞的态度耿耿于怀。
挺幼稚的，何必呢？有人能分享快乐最好，但各自有各自的喜怒哀乐才是常态。吞下最后一口奶茶，顺便把原来准备跟余温分享的“真正的”好消息也吞回了肚子里。
像上次在地铁口那样，乔许阳捏了捏手中的空杯子，无声地说了句“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