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都出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陈苏苏下意识想问带路的人时间,然后抬起头,那人坐的位置却一个人也没有。
陈苏苏赶紧爬起来,左右环顾,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昨晚做了一场梦,梦见有人要带她离开沙漠?
可是身上的羽绒服和地上的皮囊却告诉她,这不是梦。
沙漠的上午热得要命,陈苏苏赶紧把羽绒服脱了,挂在手臂上,又拿起皮囊,里面只剩下一口水了。
早知道她还是要被人扔下,昨晚就不喝那么急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得要命。
原地待了一会,确认那人真的扔下她走了后,陈苏苏彻底陷入茫然之中。
要离开这里吗?还是原地等待?说不定那人还会折回来找她呢?应该不会了吧,那为什么又要给她衣服和水呢?
如果离开的话,自己压根不知道方向啊,昨晚被带着走了这么远,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陈苏苏头一次意识到,从现在开始,自己的生命真的受到威胁了。
太阳越升越高,她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可是看了看皮囊,却只能失望地合上,昨夜是冻得要命,现在是热得要命,撸起袖子和裤脚,还是觉得浑身发烫,隔着薄薄的鞋底感受沙子的热度,脚底板已经被灼烧得火辣辣的。
一个人孤立无援地站在沙漠中心,陈苏苏觉得害怕极了,自己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咬咬牙,她坐下来,拼命回想以前在书上看过的野外生存手册上的内容,如果是在野外,如何辨认方位?
对了!太阳!她想起来了!利用太阳影子的方向辨认方位!
将一根枝干竖起来立在沙子上,在树干的影子顶点放一堆沙子,过了一会儿,树枝的影子就会移动,再在移动的顶点放一堆沙子,两堆沙子中间连成一条直线,这条直线代表的就是东西方向,而与直线垂直的,就是南北方向了。其中,直线向着太阳的是南方,相反的就是北方。
做完这一切,陈苏苏累得瘫坐在地上,挥了一把汗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方向辨认了,那她就好办了。
拍拍手站起来,然后她就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东西南北是有了,可问题是,从沙漠出去,到底是往东,往北,还是往南?
“呼叫呼叫,前方出现了可疑人物!”
再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搜寻后,顾琛的传呼总机里传来了声音。
顾琛立即醒过来,按下按钮,“什么人。”
“是从沙漠里走出来的人,好像是路过的原住民,请问是不是要扣留下来等您过来盘问?”
“他身上有什么特征?”顾琛将对讲机提了过来。
“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穿得很普通,看样子也是个本地人,手上还搭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看起来是常在沙漠里行走的……”直升机那边的搜救人员还没说完,顾琛就打断了他,“你刚刚提到了羽绒服?”
“是啊,沙漠的气温白天和夜晚相差很大,这里的原住民随身都会带着御寒的衣服……”
“扣下他!”顾琛当机立断。
“什么?”搜救员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是的总裁,我这就降落!”
对讲机里传来了螺旋机盘旋降落的声音,路奇有点好奇,“总裁为何觉得这人可疑?”
他在一边听着,并未觉得任何不妥。
“他随身带着羽绒服。”顾琛只说完这句话,就重新闭上眼睛。
带着羽绒服?路奇脑子一转,没错!陈小姐是昨夜失踪的,如果那人是带着羽绒服的话,说明他昨夜也留在沙漠里,也许就是见过陈苏苏的人!
想到这里,路奇暗暗高兴起来,搜救了整整一夜,终于有头绪了呢!
可疑的人很快被直升机带到了顾琛面前,的确是个普通的人,但经历过这么一出,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为什么抓我!”
“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在沙漠?”
路奇拿出特级保镖的冷血手腕,审问道。
“没有!”这人一口咬定。
“没有?那这是用来干嘛的?!”路奇将那件羽绒服扔到他面前。
这人看到羽绒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想到什么,他又定了神来,“这是我的衣服,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本地人。”路奇绕着他走了两圈,判断道。
“是又怎么样?”这人看出了顾琛一行人身份不一般,但拼着赌一把的心态,他决定死撑下去。
“可是,在灵武,可没有这个牌子的羽绒服出售,说,这件衣服是哪来的!”路奇将羽绒服一翻,一个大牌的标签露了出来。
没想到他们会从羽绒服的牌子上看出破绽,但这人还是狡辩道,“这是我大城市里的女儿给我买的!”
听到这句话,路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刚刚说灵武没有这个牌子的衣服,是瞎编的,可我一说没有,你就立刻说是你女儿给你买的,可见你在撒谎。”
这人有点稳不住了,但他还是定定神,“我又没说这里没有卖,我只是说衣服是我女儿买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了这里的确有这个牌子的衣服?”路奇收起笑,冷静地看着他。
“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里关心这些什么牌子不牌子!”被路奇的眼神看得心魂不宁,索性直起脖子大声辩解。
在心理学上说,一个人如果声音突然加大,那就是因为他说这句话,内心很没有底气,要靠声音造势掩藏内心的心虚。
将衣服扔在地上,路奇不再和他废话,“说吧,昨晚你见到的那个被绑起来的女孩,你把她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这人猛地抬头,原来他们真的是为那女孩来的。
“我不认识什么女孩!”想起了某些事,这人还是嘴硬。
“真的不认识吗?”路奇的语气凝重了几分,同时,那些搜救人员开着车,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围在中间,所有人从车上下来,劲装打扮,气场顿时冷到了极点。
顾琛终于发话了,他一开口,本来已经冷到极点的气场,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被人押倒跪在地上的人被迫仰起头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一身黑色长风衣,五官冷峻如刀削,眼神阴鸷可怕,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能有这样强气压的男人,在这样具有压迫性的注视里,他听到这男人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犹如死神般地宣布地:
“告诉我,她在哪里,否则,这里将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陈苏苏不停地擦汗,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柔软又炙热的沙子里,按照她推算出来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啊,如果不想死在这里,那就做点什么吧。
二十二年来的人生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连命也丢了,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倒霉鬼了。
她不想当倒霉鬼,她要走出去,好不容易好好拍一部戏,还没有杀青呢,父亲含冤在监狱里待了十二年,明年就可以出来了呢,到时候,她用挣来的钱,买一栋小房子,再将妈妈接回来,那全家就又团圆了呢。
十二年来,一直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着,头脑不好还拼命念书,拼命考进电影学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她陈苏苏,绝对不是会被一个打击击垮的人!
当初陈剑中被法院的人传送,陈家宣布破产,乔洋集团被宫沫的父亲夺走,连他们的家也当了抵押的资产,没有人嘲笑她们,奚落她们的时候,她就发誓,她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要一一拿回来。
她始终相信陈剑中没有做那样的事,一定是有人冤枉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社会地位,谁也帮不了她。
她想要成为大明星也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父亲不会白白坐牢的,总有一天,当她有了影响力,有了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父亲洗清冤屈。
她才朝目标迈出了第一步,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怎么可以就这样在沙漠里坐着等死呢?
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总有四分之一的成功概率吧。
想到这里,陈苏苏就觉得她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动力,太阳炽热地烤着她,她能感受到背上不停流下的汗,但她竭力忽略这一切。
被宫沫从车上扔下来,又被那个人扔在沙漠里,她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是一场阴谋。
是啊,宫沫被顾琛拒婚了,所以因着这件事,她就把所有的怒气发到自己身上,甚至要置自己于死地。
陈苏苏扯起一抹苍冷的笑,她还不满足吗?她的父亲得到了自己父亲的公司,她住进了她曾经的玫瑰庄园,这样都不觉得不够吗?
她不会这么轻易如她所愿的,她一定要走出沙漠,然后将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全部还回去!
她不是认为自己勾引了顾琛吗?就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做出这样可怕的事,她也太冤枉了,如果能够走出去,她一定要,一定要去勾引顾琛,然后大声宣布,这个男人是她的!这样才不枉费宫沫的一番苦心啊。
想到这,步履已经蹒跚的陈苏苏忍不住笑了,凭什么她要忍受这样的待遇?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陈苏苏觉得头好晕,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腿也变得越来越重,每走一步就好像绑了几百斤的沙包在腿上。
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眼神渐渐虚浮。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到顾琛的时候,还觉得他长得好看来着呢。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比叶综更好看呢。
不知道,那个人,长大之后,是不是也像他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