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那么懒的人,明知道你在东厂的身份,我要是想到官府查东西,下次一定要赶紧狐假虎威到官府去显摆一通!”孔小柔嘟嘟囔囔道,心中暗悔。
“就在那里吗?”宫千秋忽然指着小路尽头一个小小的木楼。
“应该就是这里了!”孔小柔点了点头。
两人走近小楼,看见一个身着布衣的人正站在楼下整理菜园。
“先生好雅兴啊!”孔小柔嘻嘻一笑,跳到了那人面前。
“这位姑娘,你是?”那人看着孔小柔有些糊涂,这个姑娘看上去和自己很熟的样子,可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位姑娘,我见过你吗?”
“不记得我了?我爹和您可是同年去京城赶考的呢!”孔小柔一脸笑容可掬。
宫千秋知道孔小柔骗人是她的拿手好戏,也懒得管她,只是在旁边听着,只是心里暗暗叹气,这个孔小柔撒谎真是信手拈来,自己以后要多注意了。
“是吗?”那人看着孔小柔摇摇头,抱歉道,“我很早就不过问世事了,你是哪位的女儿?”
孔小柔拿出悟然的那幅画,摇头道:“我爹早就走了!您来看看。我娘生下我之后,就一直辛苦操持着,抚养我。我娘说我爹曾经画了幅画给她来作个念想。我现在回庐州,就是想寻寻根,看看还有没有人能认识画里的人。”
“喔,这样啊?”那人颇感兴趣,“那你把画给我看看。”
孔小柔得意地看了一眼宫千秋,将画展开递给那人。
那人微笑展开画,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僵硬。
“你娘让你过来的?”那人脸上微微变色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还不错。”孔小柔马马虎虎回应道,“你认识我娘?”
那人点头,沉吟一会,方问道:“你娘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叫薛立的人?”
“喔,原来是薛叔叔啊!”孔小柔立刻明白。
薛立点头怀疑问道:“你娘让你来找我的?”
孔小柔连忙点头:“对啊!”
薛立仔细打量着孔小柔,摇头道:“不对!按照当时的情况看,你的年龄不对!还有,秀娘的孩子是男孩才对!”
坏了!想找个知情的,结果找个知根知底的!
宫千秋没有搭话,想看孔小柔能继续瞎掰到什么程度!
“薛叔叔,您记性可真好!”孔小柔叹了口气,一指宫千秋道:“其实他才是秀娘姑姑的儿子。”
孔小柔又叹了口气,道:“他现在叫孔千禾,一两岁的时候和秀娘姑姑不知怎的滚落山崖,我爹收他为义子。询问他父亲的下落,秀娘姑姑却抵死不说。也不准千禾哥哥询问他爹的下落。秀娘姑姑去年故去了,我爹想着,千禾哥哥无论怎样,都应该寻根问祖,所以我就陪着哥哥来了。只是千禾哥哥心中有些怨恨自己的父亲,所以我就冒用了哥哥的事情。还望薛叔叔不要责怪。”
薛立看着宫千秋,感慨万千:“真是这样?真是苦了你和秀娘了!”
宫千秋狠狠瞪了孔小柔一眼,硬着头皮咬牙道:“不错!我本不想来找那个负心人!只是义父要我这样做,我才不得不来到这庐州!”
薛立手颤抖着,看着宫千秋道:“那个负心人终究是没找到!千禾,你母亲真的一次也没提到过他?”
“是!姑姑连那个负心人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孔小柔连忙道,“是,他活到现在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怜?”
“这样的人,的确是没有必要再去提他。”薛立叹口气道。
“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您能否告诉我具体的事情?”宫千秋轻声道。
薛立沉默了一会,推开了自己家的门,道:“进来吧,我来跟你们详细说说,也让你知道你母亲有多不容易!”
孔小柔对着宫千秋竖了竖大拇指,轻声道:“没想到你说起谎话来也是信手拈来!佩服佩服!”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宫千秋冷冷道。
“我住的屋子很是简陋,你们就随便坐坐吧!”薛立转身抱歉道。
“没事!”孔小柔嘻嘻一笑,“我们现在都坐好了,就等着您说话了!”
薛立对着宫千秋点了点头,道:“你父亲是在你刚刚出生不久之后就去赶考了。”
“你爹也太没义气了!”孔小柔装模作样对着宫千秋摇摇头。
宫千秋叹口气,狠狠踩了一脚孔小柔。
孔小柔只能强笑着,对着薛立道:“您请继续说!”
薛立叹息一声,对着宫千秋道:“当时你父亲和秀娘感情极好,本不想去赶考,但你祖父却很希望你爹爹他能够考上,光耀门楣。秀娘虽然不舍得,但最终还是含泪打点行装送你父亲去赶考。”
“那秀娘姑姑不是就应该在庐州安安稳稳等着考不考中的消息了吗?为什么秀娘姑姑要带着千禾哥哥离开庐州?”孔小柔奇怪道。
薛立摇头道:“谁知没过了多久,庐州发生瘟疫,十户中没有两三家能幸存下来的!瘟疫之后跟着来的就是大灾荒,秀娘到处乞讨,可怜她最终乞讨下来的食物都给你的祖父祖母吃,自己只能吃糠,到处找野菜。多亏有些好心人帮衬着,才没被饿死。”
“上京赶考难道不是过段时间就知道结果了吗?千禾哥哥的父亲难道不知道庐州发生的事情吗?”孔小柔有些不解。
薛立对着宫千秋,怒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有人传来消息,说你爹他考上了进士,善良的秀娘她便等着那个负心人来接一家子,但是等啊等,始终不见。直到你祖父母哭瞎了眼睛,也没有见到你爹的身影在哪里,他们直到死了,也没有看到你爹的影子!你娘求爷爷告奶奶,甚至把自己的头发也给剪了卖了,才勉强把你祖父祖母给安葬了,但是不久,就有消息传来,你爹已经在外另外娶亲,和你母亲断绝了关系,还送了一份离合书回来,理由是你娘不孝顺公婆!”
孔小柔听不下去了:“这样的人,真是死有余辜!我要是见了,见一个杀一个!”
“秀娘不甘心,下决心去寻千禾他爹。不久却传来千禾娘身死的消息,我们这些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私下揣测多半是你亲爹干的坏事!”
“原来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怜啊!”孔小柔喃喃道。
“我亲爹的名字叫什么?”宫千秋听薛立讲故事,明显没有孔小柔投入,始终没有忘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
“他叫郭玉尚!”
郭玉尚?孔小柔的眼睛差点没爆掉。
“那个人的名字你确定叫郭玉尚?”孔小柔大叫。
“我曾是这个人的挚友,在京城的时候,他因推辞说自己有事情要晚会,便比他先回来。他走的时候还曾嘱咐我多多照看他的家人,这样一个衣冠禽兽之人,你认为我会忘吗!”薛立咬牙道。
“完了,我把孟雨裳姐姐给推给他了!”孔小柔大叫。
宫千秋没有说话,拉着孔小柔离开,留下一脸傻掉的薛立:“孟雨裳?是谁?”
宫千秋转身微微一笑:“不是谁!只是她想起来她一个好朋友而已。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孔小柔在旁边乱蹦哒,“我们一定要赶紧回去,再晚一点,孟雨裳姐姐就要嫁给那个人渣了!”
“郭玉尚,我倒是知道他一点,在朝廷上敢于直言,也给我能东厂惹了不少麻烦!虽然我是东厂的人,但他的确是看上去倒不像是那么无情的人!”宫千秋陪着孔小柔慢慢走,过了好一会才慢条斯理说道。
孔小柔也逐渐冷静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薛立在说谎?”
“我不知道!”宫千秋想了想,方道,“悟然的身世可能何难说得清,除非找到郭玉尚问清楚!”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孔小柔大步流星往前跑。
宫千秋嘴角泛起笑容:“你若是那么急的话,你可以考虑带着张君成先走!”
“想得美!”孔小柔往后转身看了宫千秋一眼,“卓云清负责给我们钱花!你负责当我们的保镖!”
“你想得挺美的!”宫千秋淡淡道。
“我不仅想得美,做的也美!”孔小柔嘻嘻一笑,一溜烟没影了,只剩下一句话的尾音,“反正你们两个别想溜!”
“现在去找郭玉尚大人?为什么?”卓云清一头雾水。
“反正闲着也没事嘛!”孔小柔语焉不详。
“我可不信你!肯定没什么好事!”卓云清啧啧做声。
“你信不信我打到你服!”孔小柔晃了晃手腕。
宫千秋挡在了卓云清的面前,冷冷对孔小柔道:“你敢!”
孔小柔一昂头:“那你来说说要不要去?”
“好!”宫千秋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卓云清直皱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张君成好笑道:“云清,你胡说八道什么!既然我们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去找找郭玉尚大人也挺好的。”
卓云清点了点头:“好吧!”
孔小柔横了卓云清一眼:“我们三个都同意了,你愿不愿意都得跟着!”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意见不重要?”卓云清一叉腰。
“对啊,怎么了?”孔小柔嘻嘻一笑,“干嘛啊,又要在千秋面前撒娇求关注吗?”
“我说不过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卓云清一指孔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