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间琚子尧走到了最后面,一直和悟然窃窃私语。
琚子尧一直在路上默不作声,临近山脚,这时忽然大声道:“你们不用送我去庐州了!”
“怎么了?”张君成和卓云清奇怪道。
孔小柔和宫千秋则看着琚子尧不发一言,两个人实际上在寺庙时候,就发现琚子尧和和尚悟然聊得非常投机,两个人相见恨晚的样子让他们都想到了琚子尧很有可能会留下。
“我本来是打算回泽城,顺便记下沿路的情况。可现在发现,这些十分七八倒都是人祸所致。各地有灾情也大部分都是因为上下官吏交相勾结,压迫之下,人民流亡。”琚子尧摇头叹气,“既然如此,我去到哪里都是一样了!所谓的归隐山林,退居家乡,倒不如在佛门清修。”
这一路行来,众人所见民众的痛苦,颠沛流离的根源的确是这样。
众人沉默半晌,卓云清点头道。“这样说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区别!去泽城的确还不如留在这里陪着悟然。”
“你们回去告诉六贤王,就说我琚子尧无才无德,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也心如死灰。若是有一天六贤王想重振朝纲,愿意让我帮着出出主意,或者他也看淡了世事,让我陪他写字评诗,我倒是都愿意相陪!”琚子尧叹气道。
“那琚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张君成不想勉强琚子尧。
“我和悟然小师父相见恨晚,我刚刚和他聊了一下,他愿意让我暂时留在这里。你们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再管我了!”琚子尧淡淡笑了笑,“以后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帮我向六贤王道谢,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你们絮絮叨叨地干嘛呢!”孔小柔拍了拍张君成和卓云清,“你看看你们,都哭丧着脸干嘛?琚老先生看淡世事是好事啊,说不定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还能多活几年呢!”
“是啊,别想那么多,山水有相逢,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再见面了!”琚子尧拍了拍卓云清,“走吧,天不早了!”
“我明白了!云清那么难过是因为花不了六贤王的钱了!琚老先生,要不您答应他,说之后吃喝玩乐的钱,您还帮着他包着?”孔小柔咳嗽了一声,笑道。
“去你的!”卓云清一推孔小柔,“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似得没心没肺啊!”
“琚老先生,那您多保重!”张君成依依不舍。
“放心吧!如果没什么意外,我和悟然会一直待在这里的。”琚子尧微笑道。
“还走不走啊?再不走,就可以在悟然这里吃中午饭了!”孔小柔笑道。
一路上,琚子尧虽然年长,却从不倚老卖老对众人指手画脚,相反,年轻人的话他愿意听,即使不同意,却也并不横加指责,这一点也足以让孔小柔对他刮目相看,现在突然别离,孔小柔也有一些不舍,但却不喜欢凄凄切切地离别气氛。
也多亏了孔小柔几句打诨的话,众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下来。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去庐州了?琚先生决定留在这里了已经。”卓云清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不去庐州!”孔小柔一愣,她还打算去庐州去找悟然那个负心爹的线索呢!
“琚先生想留在这里陪着悟然小师父。我们自然就不需要去泽城了。”张君成有些诧异地看着孔小柔,“那么,我们自然也不需要到庐州了。”
“反正庐州已经很近了,就干脆去看看吧!”孔小柔忙道。
“其实我也很想去看看,但是离家乡越是近了,反而越是心中不安。或许这就是所说的近乡情更怯吧!”琚子尧微笑。
看着琚子尧好像已经打定主意了,孔小柔只好换个思路去庐州:“要不好人做到底,你想念庐州的什么?我们帮你带一点回来!”
“我其实……”琚子尧摇摇头。
“知道了!好!我知道你喜欢庐州的糖葫芦!好!我们这就给你买!”孔小柔点点头,道,“你们慢慢送别,我先在前面等你们了!”
“小柔怎么了?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张君成摸不着头绪。
静立的宫千秋道:“小柔她其实……”
“你还不知道她!她那么爱热闹的人,肯定说什么都要去庐州玩一玩!”卓云清撇撇嘴,“现在没了琚先生,可怜我的银子又要没影了!”
“你们年轻人爱热闹,就去庐州看看好了!”琚子尧摆了摆手,“你们都去那里吧。”
“既然如此,那就在此别过了!”张君成依依不舍道。
“嗯,你们去吧。琚先生就放心让我照顾吧。你们若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悟然笑笑。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和悟然小师父就不送你们了。”琚子尧一笑,转身和悟然飘然离开。
“走吧!别看了!”卓云清拉着张君成。
“走吧!”张君成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山脚下,孔小柔懒懒地靠在松树下,等着张君成众人。
看看还没有人影,孔小柔从怀中掏出描摹悟然的那幅画,仔细观察。
越看,孔小柔越觉得眼熟。
这个人自己肯定是见过的,可到底是谁呢?
孔小柔皱着眉,托着下巴。
“小柔!”卓云清大叫,“你怎么没有走啊!走得越远越好!”
“想的美!”孔小柔一挑眉,“你还欠我那么多银子,还要做我一年仆人,难道你都忘了!”
“我又不欠你银子!”卓云清嘟囔道,“全都是被你诓骗的!”
宮千秋皱眉:“你被孔小柔诓骗?”
孔小柔权当作没听到,笑道:“庐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庐州可是个大城市!咱们到了那里可以好好耍一耍了!”一听这个,卓云清兴高采烈。
“对!咱们边走边看,说不定就有什么好玩的就让咱们给撞上了!”孔小柔满怀期望。
“跟你在一起,再没有意思的,也会被你掺合的有意思!”卓云清很开心,也满怀期望。
看着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张君成和宮千秋一声叹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庐州城里果然很是热闹,孔小柔和卓云清上蹿下跳,忙活地不亦乐乎。
倒是宫千秋始终记得悟然的事情,时时提醒。
孔小柔实际上也始终记在心上,只是不像是宫千秋习惯于将所有事情都当作任务那样严阵以待。
这天,孔小柔神神秘秘将宫千秋拉到一边。
“我今天打听到一个人家,可能知道这件事。咱们去看看?”孔小柔挤眉弄眼轻声道。
“你不守着你家成成了?”宫千秋问。
“我家成成虽然天姿国色,不过想来在大天白日之下,我家成成应该不会被抢了吧!所以,我还是放心的!”孔小柔拍了拍宫千秋,“放心吧,你家云清也很安全!只要不是个瞎子都不会把你家云清给抢走!”
宫千秋冷冷瞪了孔小柔一眼:“你若是再这样口无遮拦,说不定你家君成会遇到危险!”
孔小柔吐了吐舌头:“好啦!不瞎的人也会看中你家云清,可以了吗?”
宫千秋冷哼一声。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孔小柔推了推宫千秋。
“我们尽快将这件事解决掉。我不喜欢一件事情一直吊在那里!”宫千秋冷冷道。
“对!我也不喜欢!”孔小柔兴冲冲往前走,“走吧,我来带路!”
宫千秋随着孔小柔沿着一条小路越走越远。
“你确定是这里吗?”宫千秋有点怀疑,已经走了很远了,看着孔小柔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还要继续走多长时间。
“确定。”孔小柔点点头,“按照悟然所说的他爹是在天元三年去赶考,那年庐州共有二百一十五人远赴京都。这二百一十五人中有二百零五人失败,只有十人取得了功名。在这十人中大部分都在外任官,但是有一个人辞了职回了家乡。咱们就是来找他!”
“没想到你倒如此心细,倒是我小看你了!”宫千秋打量了孔小柔几眼。
“那是啊!我是多有内涵,多有底蕴的一个人呐!你哪能一眼就看穿我!”孔小柔洋洋自得。
“那你找他做什么?”宫千秋皱眉,不喜欢听孔小柔的自吹自擂。
“我想问他画里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啊!”孔小柔眨眨眼睛。
“那你直接在官府里去查名单不就行了!所有的赴考名单各级官府都会有名册。”宫千秋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又高看了孔小柔。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孔小柔愣了愣,“我把你是东厂的人给忘了!你们东厂的人有权利翻阅官府公文的!”
孔小柔两手一背,一脸苦相,“本来想在你面前一鸣惊人的!结果自己白费事了!”
宫千秋叹了口气,安慰孔小柔道:“其实你去查人也很好!就算真是在官府能找到名单,我们也不知道悟然的父亲叫什么名字?除非官府的名册里也画那人长得什么样。”
“对啊!”孔小又挺了挺胸,“官府的名册里又不会画这人长什么样子!所以,我能找到这人还是很重要的,对吧!”
“恩。除非那人中了前三甲,当地官府可能会画上相册……”宫千秋点头。
“你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孔小柔横了宫千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