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王殿下……”
萧如城越过篱笆,却只望见了一双低沉幽暗的双眸。
那男人身材高大,黑色的批氅之下鼓鼓囊囊,很明显罩住了一个人。
这人,还是个女子。她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一般蜷缩在男人的怀中,只露出一双淡青色的绣花鞋,因为害怕而有些局促地挪动。
萧如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位传说中不近女色的湛王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和一个女子一同出现?
“正是本王。”
陆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白初不禁将手中攥着的男人的衣角抓得更紧。
此时听到异动的皇后也缓缓走来,见到陆晋之后,双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便很快恢复如常,浅笑道:“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王爷与佳人有约。”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陆晋怀中那个颤动的身影之上,而后又很快移开,仿佛并无探究之心。
“没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才好。”陆晋唇角微微勾起。
皇后了然一笑,而后轻轻抚了抚袖,“既如此,那本宫和萧侯爷就不耽误王爷的时间了,还望王爷闲下来时去我的承乾宫喝杯茶,指点一下佩儿的武艺。”
“娘娘……这……”萧如城有些不解地望着皇后淡然的神色,他们的话若是被这二人听去,那可是大麻烦,就这么放着不管?
“还不走。”皇后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给了萧如城一个冷冷的眼神,便转头而去。萧如城一见皇后态度如此,也只好赶紧跟上。
直到快至宫宴之时,萧如城才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样妥当吗?万一湛王殿下……”
“就算他要去向皇上告密,你又能如何?”皇后微微眯起双眸,“财富,女人,还是权势?你有任何能打动他的条件吗?”
萧如城神色严肃地摇摇头。
没有,陆晋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的权力和地位并不以皇上为依靠,而是将足以令一国倾覆的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就算是皇上都要忌惮三分。
若不是二人是同胞亲兄弟,皇上又全身心地信任他,只手里这份兵权,便能抢得头破血流。
“若说这宫宴之上,还有一人对于登上储位之人无动于衷的话,那便一定是这位湛王殿下了。”皇后微笑道,“此人生性冷漠,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对于立储之事,他更是无心插手,否则珍妃和陆铎也不会多次在他那里吃闭门羹了,讨不了好处,反而惹得一身骚。”
“您是说,只要不触犯湛王殿下的利益,他并不在乎咱们怎样替四皇子拿到储君之位吗?”
“不错,何况如今,本宫瞧着,他也不并是全无弱点了。”皇后的目光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萧如城立刻会意,眼中骤然亮起,“您是说,刚才那个没有露面的女人?”
皇后浅笑嫣然,妩媚的眼角中尽是志在必得。
梅园中,等耳中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白初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陆晋的袍角,看着路的尽头的确已经空无一人了,这才将悬在喉咙的心给放了下来。
她手心湿漉漉的,手中那一把酢浆草已经被揉成了一团,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有些脱力地长舒了一口气。
“还想在本王的怀里待多久?”陆晋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初紧抓不放的手一僵,略带一丝尴尬和无措地松开,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罩在她身上的批氅一下子掀开,白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陆晋望着白初身上裹得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皱着眉头道:“穿这么多还冷?怎么如此娇气?”不过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伸出手来给她收紧了一下快要掉下来的狐裘披风。
白初不自然地嘟起嘴小声道:“跟你这样的糙汉子比起来,自然是娇气的。”
陆晋听了白初的狡辩,冷哼一声,“这次若不是本王,你又想如何收场?”
白初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指,细细道:“这次,多谢王爷了。”
“萧如城不简单,以后在府中躲着他走。”陆晋面色严肃,剑眉蹙起,若有所思道。
白初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也实在没想到,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萧如城居然在暗地中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多年前作为皇后左膀右臂的他,为何又一蹶不振,在底层徘徊了这么多年,皇后当初为何对他弃之不用呢?
看来这萧伯侯中,也隐藏着不少的秘密。
白初低头沉思着,双拳收紧,却忽然惊叫一声:“对了,青芷!”她这才想起来青芷还在寒风中等着自己。
她赶紧张开手看了一下手中的酢浆草,虽然已经被攥得七零八落,看起来乱糟糟的,但好在治病也不需要卖相,还是赶紧回去要紧。说着,便要拔腿往回走。
“跑什么!”陆晋阴沉着脸抓住白初的手,“本王早已让玄一给她上药了,想必现在已经回到宴席之上,不用你操心。”
白初略带疑惑地望着陆晋冷厉的侧脸,陆晋神色更加冷硬:“你这蠢货,不过是丫头扭伤了脚,回去找宫女处理便是,非要逞强,你可知这宫中处处危机,稍有不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初被陆晋的语气和严肃的神情吓得一哆嗦,双目中也浮现出一丝恐惧,连忙点点头。陆晋的脸色这才稍霁,但语气却依旧冷冷的,“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悄悄入宴,莫被萧如城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白初从善如流地赶紧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刚才沾到的落叶和残雪,确定再无异样之后这才局促地望了陆晋一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巴和侧脸,明明他的脾气像石头一样硬,但站在他身边,却有种莫名的安心。
待白初整理完毕,陆晋这才转身大步向前走去,白初只好跟在后面也小步跟上。
待将出梅园之时,陆晋才瞧了一眼像只受惊的兔子埋头向前走的白初,“你先过去,本王还有事要办,记住,切莫要小心萧如城。”
“是,阿初知道了。”白初也凝重地点点头,萧如城,的确深不可测,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说舍弃就舍弃,可见其心狠手辣。
白初自然不想卷进这皇家纷争之内,她不过想偏安一隅,做一个小人物罢了,至于谁要做太子,怎样做太子,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今日多谢王爷了,阿初先告辞。”白初匆匆对陆晋施了一礼,这才提着裙摆向宴席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