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那日在宁国公府的外人并不多,也或是被沈昱封了口,总之萧玉檀与宁国公及其夫人的事并没有外传得人尽皆知,只是议亲的事却完全没了下文,虽然京城的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但潘氏却没了以前嚣张的气焰,也不像以往整日穿梭在各家夫人的聚会之中,推杯换盏,好不得意。
至于萧玉檀,萧伯侯府对外只说是染了病,需在家好好休养,许多日没露面。
而白初也明显能够感觉到萧伯侯府上下忽然对她冷淡了起来,虽说以往也不见得多亲热,但自从萧玉檀被关禁闭之后,她清楚地体会到了忽然而来的冷漠,这种冷漠并不表现在脸上,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萧老太君又进了佛堂闭关,同萧玉檀一般许久不在人前出现,偌大的萧伯侯府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往日还有高氏和潘氏时不时呛几句,而如今望着潘氏整日阴沉拉长的脸,高氏也突然哑火了一般,再不去招惹,当然也是因为高氏最近忙着给萧玉绣相看合适的人家,萧玉檀的婚事虽然黄了,但自己闺女的婚事却一点不能耽误。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皇上忽然给二皇子赐婚了。
一道圣旨突然降到萧伯侯府,萧玉檀成了二皇子侧妃,不光是萧伯侯府的人,其他人也傻了眼。
萧玉檀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宁国公世子夫人,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二皇子侧妃?虽说珍妃向来与皇后不睦,但也没理由作出这种打脸的事情。沈昱可是皇后的亲侄子,也是宁国公嫡长孙,就算萧玉檀再怎么入了二皇子的眼,也不至于直接纳了侧妃。
虽然众人都不敢相信,不过圣旨已经下了,就是不会更改的事情,但私下里议论纷纷的依旧不少。
此事对于萧伯侯府的人来说虽惊讶,更多的却是喜,本来萧玉檀和沈昱的婚事黄了,众人还在战战兢兢,但没想到还不出几天,赐婚二皇子的圣旨便到了。虽说只是侧妃,但对于现在的萧玉檀来说却如雪中送炭一般。
潘氏整日耷拉着的脸也突然容光焕发了起来,即使萧玉檀如今还在禁足,但却一点也不折损潘氏的心情,圣旨已经到了,潘氏正在着手给萧玉檀置办嫁妆。
原先是以宁国公府世子妃的规格来置办的,如今虽然变成了二皇子侧妃,但潘氏却一点不想自己闺女落于人后,风风光光地出嫁。
夜里,萧如城风尘仆仆地回来,潘氏赶紧迎了上去,替他接过衣服,喜不自胜地扶他坐下轻轻为他捏肩。
“咱们檀姐儿的命就是好啊,也不知什么时候入了二皇子的眼,居然去跟皇上求了恩典,我这颗心啊,也放下来大半……”
然而萧如城端正的脸上却愁云遍布,眉头锁得紧,有些不耐烦地推开潘氏靠过来的身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潘氏有些怔愣地坐在榻上,看着萧如城不虞的脸色,心中突然忐忑起来,又连忙凑上去:“老爷,这桩婚事难道不好?现在立储的呼声如此之高,二皇子可是大有胜算,若是……”
“闭嘴!”萧如城怒目瞪向潘氏,端方的脸上满是戾气,“出嫁之前,不许檀姐儿踏出府一步,你也给我消停点,递来的帖子都拒掉,别给我出去多嘴多舌!”
“妾……妾身知道了……”潘氏又惊又惧地望着突然变了脸色的萧如城,一时之间被他的气势所骇,然而心中却更加疑惑,这不应该是好事吗,怎么自家老爷会这般生气。
屋子里地龙温热,然而萧如城却仍觉得遍体生寒,冷汗直出,眼神惊疑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潘氏不敢触他的眉头,只好默默在一旁给他更衣,突然,萧如城一下子抓住潘氏的手臂,目光如炬,犹看得出当年英姿的面庞此刻带着浓浓的不安,他略带惊恐地问道:“慎之今日身体如何?”
潘氏哆嗦地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夫君,战战兢兢道:“还,还是老样子……”
这么多年来,潘氏心中一直又酸又妒,当年自家老爷也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一个野种,当时可算是捧在手心里,连她嫡出的敬棠都不管不顾,庆幸老天有眼,一场大病要了他的两只腿去,现在变成个瘫子,苟延残喘地在后院里活着。
然而潘氏依旧记得当时那个小野种出事之时自家夫君如丧考妣,眼眦欲裂的表情,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一般。过了许久,他仿佛才从这个噩耗之中走出来,然而却像丢了魂儿一般,连朝事都有些不上心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本来当时蒸蒸日上的萧伯侯府也突然沉寂了下来。
潘氏心中恨极,但却又无可奈何,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短命的狐媚子在外勾了他们老爷的心去,同时也庆幸这娘俩天生就没有享福的命,若不然,以自家老爷当年对那个小野种的热乎劲儿,如今萧伯侯府世子究竟是谁还真的未可知。
潘氏眼珠子转了几转,这才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萧如城身后为他捏头,试探地说道:“老爷,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他了……这孩子可能是自暴自弃了,精神也出了些问题,前几日还差点将二房的霜姐儿脸蛋儿给毁了呢,哎,也是可怜……”
萧如城闭着双眼,时光的印记在他脸上尤为明显,面上沟壑丛生,再不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英姿。他心中复杂万分,对于潘氏说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是浑不在意。
他默默想着,若是没有当年之事,或许他们萧伯侯府如今已经一步登天,哪里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是自己的一时疏忽大意,让那个孩子毁了,也毁了他再进一步的可能。
可是谁能想到,当年那些人能如此神通广大,无孔不入,他们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了,却还是功亏一篑。
他多年前就投靠了皇后一派,虽诸事不成,但皇上这一纸婚书下来,却让他头痛万分了。当年他还是皇后最信任的朝臣之一,也是因为当年之事,他们萧伯侯府可以说是和皇后娘娘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圣旨却又不敢违抗。
珍妃和二皇子,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如城目光阴沉,面色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