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白初整理了一下袖口,面色不改,一脸无辜,“什么为什么?”
萧慎之双拳突然握紧,眉眼如锋,眼神似剑,面色阴沉如墨:“为什么要为我撒谎,难道你不怕被沈昱揭穿!?”
白初自然地走到萧慎之身后,推动轮椅向他的院子走去,轻松愉悦的声音从萧慎之的头顶洒落,“他不会揭穿我。”
不知为何,萧慎之忽然对她口中的这份自信生出一股恼火,她就那么相信沈昱?
“你以为沈昱这种天之骄子待人有几分真心,你以为他们的话就是一诺千金?若是他早就忘了你是谁呢?这谎你要怎么圆?”
白初古怪地看了一眼正在发无名火的萧慎之,心中对他的不领情也有几分憋屈:“你还有脸说我!你呢,为什么要跟这群公子哥起冲突,身边连个侍卫书童都没有,就敢跟他们对着呛,你以为你是谁?若不是被我偷偷看见了,你的胳膊是不是也要被别人废了!”
萧慎之俊逸如雕刻的脸上陡然生出一股屈辱,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悲凉,牙齿几乎咬碎,但却忽然沉默了,只有抓着轮椅的双手青筋暴起。
白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愧疚,不过话糙理不糙,也不知道这小瘸子是今天吃了什么炸药了,以前被比他小好几岁的小萝卜头欺负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怎么今天就非要跟别人对着干,这不,惹祸上身了。
白初推着轮椅慢慢回到他的院子,二人一路无言,气氛有些诡异的凝重。
终于进了萧慎之的小院子,白初艰难地将轮椅推进屋中,这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沉,是不是最近胖了。”
然而这个玩笑一点似乎一点都没有逗到萧慎之,他脸色依旧冰冷,瞥了一眼白初指尖通红的双手,皱眉道:“出来都不知道带暖手炉吗吗,本来指头就不长,等肿成猪蹄就更短了。”
白初略带几分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头,还好只是冻红了一点点,跟猪蹄还有很大区别呢,这才放下心来,狠狠瞪了一眼萧慎之:“就你长嘴巴,整天挖苦我。”
萧慎之将手中的书扔在桌案上,拿起旁边的手炉塞到白初手中,调转轮椅,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回去吧。”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嘴硬啊。”白初“啧”了一声,将萧慎之递过来的暖手炉抱在手中,晃到他面前,煞有其事地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整天阴沉着脸,以前虽然脸也臭,但也不像最近这么可怕,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说出来听听嘛。”
萧慎之脸色苍白,眼神不知望向何处,良久,才忽然道:“我可能快要离开了。”
“离开?”白初睁大了眼睛,放下手中的暖炉,疑惑道:“你要去哪里,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我的家……呵……呵呵……”萧慎之嘴角忽然挑起一抹及其苦涩的笑容,他摇摇头:“我没有家。”
白初的目光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同情,父亲不关心,母亲也不认,被萧伯侯府的人如此凉薄地对待,他应该的确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吧。
“别用这种恶心的目光看着我。”萧慎之冷冷望向白初。
白初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太明显,恐怕伤到他的自尊心了,于是赶紧抱歉道:“对不起。”
“不过,我的确觉得萧如城这么做不厚道,生病又不是你自己错,就算是伤了腿也不该这么对你不闻不问。”白初抿了抿嘴,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哼……他倒是想,他敢吗?”萧慎之嘴角上挑,喃喃道。
“你说什么?”白初没听清楚,只好又问道。
萧慎之收回嘴角的微笑,抬头冷眼看着白初:“没什么,与其关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想想你要怎么与别人交代你居然与我这种人认识?”
“这有什么好交代的,你救了我,我赠给你书,难道不可以吗?”白初瞪着眼睛回道。
“不说别人,你以为老太君会相信你的说辞?”萧慎之冷笑。
“不信又如何,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你又不是什么坏人,而且还是我表哥呢,跟你认识又怎么了,是吧,三表哥~”白初狡黠一笑,将桌子上的书拿在手中。
萧慎之抿嘴不再说话,望着白初的眼中,浮在表面的冷意却渐渐消失了。
白初随意翻了两页,并没有看出这本书究竟有多珍惜,不过对于这件事却也不觉得特别奇怪,毕竟她不懂这些书,医书却是懂得,她再明白不过放在这屋子角落里那一堆如同破烂般闲置的书究竟有多珍贵了,这本也一样。
“对了,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这些珍贵书籍的,听今天那个胖子说这书好像是皇家收藏呢,居然在你手上出现了,原来你还是个隐形的富豪啊!”
萧慎之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毫不在乎,只是淡淡道:“你若喜欢就拿去,还有角落里那一堆医书,改日我让冷岩搬到你的库房。”
“就当是,还你今天的人情吧……”
萧慎之说完,便推着轮椅向房内走去。
白初刚要拦住他,打眼却看见了他手上有丝丝血迹,顿时脸色一变,抓起他的胳膊,“刚才摔伤了吗?”
萧慎之想要抽回手来,却被白初死死抓住,她捏住袖口往上一翻,便看见了萧慎之胳膊上的点点红痕,伤口上还夹杂着一些沙砾和泥土,虽然只是擦伤,但是白初还是沉下脸色,面带责怪地看了一眼闭嘴不言的萧慎之,默默道:“在这等着,我去拿药。”
萧慎之这院子她已经很熟了,他这里的药还大部分是她留的,因此白初起身便熟门熟路地向内屋走去,拉开房间最底下的抽屉,开始挑拣需要用的药物。
萧慎之刚要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脸色忽变,立刻推动轮椅走到白初所在的门前,不等白初反应过来,便重重将门关上,语气凝重道:“不要出声。”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迅速回到书案旁,拿起刚才丢下的书。
只听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作响,门外的人推门进来,在并不明亮的小屋中投下一片阴影。
萧慎之冷漠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