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难不成您还真的相信这女人的胡言乱语?不过认得几味草药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您前些年请来多少赫赫有名的神医都没能办到的事情,岂是她简简单单几句话便能糊弄过去的。”潘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中带了一丝不屑和狠辣。
即使知道白初的话当不得真,但是她也必须杜绝那瘸子能再次站起来的可能。
“不必说了,我相信她。”萧如城强压住内心的颤动,双目通红,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会放过。
“来人,将三少爷安置于写风斋,阿初姑娘需要任何东西都为她准备好,务必不可怠慢拖延!”
潘氏如遭雷击,立刻站起身来,“老爷!您可是忘了今日为何站在这里!”
萧如城面色不耐,挥手让下人下去准备,转身皱眉望着双目圆瞪的潘氏,“你又有何不满的?”
“老爷!今日萧慎之可是亲口承认了将二房的沛宇给推下了水去,今日是让您处置他的,结果您竟然对此不闻不问,还特意分出一个院子让他住进去,精心呵护,你这心可是偏得没边了,依妾身看,妾身和一双儿女恐怕在这萧伯侯府也没了容身之地,不如就请老爷给妾身休书一封,也省的老爷还要为难。”潘氏双目含泪,死死地望着萧如城,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她不相信,萧如城会全然不顾。
“荒唐。”萧如城不悦地望了一眼凄凄惨惨的潘氏,“落水之事我已交由萧晨负责,以他的能力,想必三日之内必有结果,但是如今,慎之的腿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结果出来之前就由表姑娘负责医治。”说完,萧如城凉凉望了一眼潘氏,“我知晓夫人不过是一时情急,才说了胡话,不过若是夫人一意孤行,那为夫便赐你一张休书又何妨?!”
潘氏脸颊颤抖,慢慢瘫软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萧如城的背影。
“行了!还嫌今日不够乱吗?檀姐儿,赶紧扶你母亲回去好生歇息,还有……慎之,你也随下人去写风斋,好生安置,别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番心意。”萧老太君望着堂下这一团乱麻,抚额道。
萧慎之冷冷看了一眼潘氏,回道:“是。”
白初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也颇有些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件事竟然就这样简单的被打发了,萧如城究竟有多看重萧慎之,可是随之疑惑也来了,既然这么疼他,又为何将他扔在那破落孤苦的小院子里自生自灭?
她摇摇头,随萧慎之一起走出歇山院。
“你不必为了我那样说。”萧慎之的声音随着轮椅缓缓前行的吱呀声忽然响起。
白初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捏着下巴道:“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大夫人那么嚣张,一口一个瘸子,虽然没有全然的把握,但是我保证至少有八成的几率可以让你重新站起来。”
轮椅忽然停住,白初自然地向下望去,忽然发现萧慎之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望着她,眼眸幽深似海,但仿佛又有隐隐的暴风雨含在这无尽的平静之下。
“看我做什么,本来早就想告诉你了,不过最重要的那味药材还未集齐,本来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还是没忍住,哎……”白初走到萧慎之的轮椅后轻轻推着他向前走去,略带一点失望道,却没有发现萧慎之握住轮椅的颤动的双手。
很快便有两位模样周正的丫头过来带着萧慎之往听风斋而去,白初与他告别,只想着回去赶紧将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收集的源物整理一下,只差最后一味,再去为陆晋解一次毒便可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白初的步伐也不由得轻松了起来,还隐隐带着一丝兴奋,却不知今夜究竟有多少人因为她的话而彻夜无眠。
是夜,萧如城匆匆潜入听风斋,夜色深沉,只有天上的一弯明月高悬,洒下淡淡余辉。
轮椅上的人背身而坐,萧如城只看了一眼便双膝下沉,叩首于上,将头颅低进尘埃,沉声道:“臣萧如城叩见三皇子殿下。”
萧慎之仿若无闻,良久,才淡淡道:“平身。”
“臣……不敢。”萧如城双唇嗫嚅,依旧长跪于地面。萧慎之见他如此,却也不劝,只道:“侯爷还是来得早了些,否则竹篮打水又是一场空,让她白白高兴一场。”
萧慎之的声音虚无缥缈,带着一丝夜的凉意,却听得萧如城的额头微微冒汗。
“二皇子千金之躯,即使只有一点希望,微臣也不敢大意,何况皇后娘娘与殿下血浓于水,更是心急如焚。”
萧慎之嘴角露出一抹难言的笑意,似有嘲讽,又似微风一般,倏而不见。
“退下吧,派暗卫严加守护白初的院子,若是再如十年前一般……”
萧如城立刻低头惶恐道:“绝无可能,微臣定谨遵殿下谕旨,保证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白姑娘的窗户。”
“嗯。”萧慎之摆手,萧如城立刻恭敬退下。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影,冷岩黝黑凌厉的面上露出一抹难掩的兴奋,甚至连向来稳重的呼吸都有些局促,“少爷……”
“你可信她?”
冷岩微微一愣,却又马上明白过来,眼神中绽放出一抹光亮:“属下相信白姑娘!”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起,她就给了他那样多的震惊和惊喜,既然白初说能治好,冷岩不知为何心中已然觉得一定可以治好。
看着冷岩晶亮的神色,萧慎之嘴角微微上挑,轻轻摇摇头,慢慢将轮椅推回房间。
第二日,白初早早起床,将柜子里陈列的六只琉璃罐挨个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一只只蛊虫已经慢慢褪去了颜色,表皮呈现漂亮的透明色,只剩最后一只万毒蛊便可大功告成,而届时,陆晋身上的火寒毒也将被完全根除。
白初有些恍然地抬头,似乎觉得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可又隐隐觉得没那么开心,与那个人的纠葛,终于两不相欠了……
那个让她恼羞成怒的,霸道的,坏脾气的混蛋,终于要跟她再无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