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诺的心顿时剧烈一颤,她下意识地收回手,不再看向葛毅丰,语气清冷,“毅丰,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商业伙伴,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葛毅丰的视线仍然落在程子诺的脸上,他的表情是不可置疑的认真,“子诺,我说的是真的。我在心里爱了你二十多年,你是我人生中唯一带给我真正快乐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程子诺的唇边划过一抹浓郁的苦涩,她抬头,眼眸漆黑,“毅丰,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但我不是不懂道理。你是在你人生至暗的时刻遇到了我,我不过是让你在我家住了几天,给你吃好的喝好的,又陪你玩,缺爱的你就觉得我给了你莫大的恩惠,你要对我感恩戴德。”
葛毅丰摇头,“但是换作是别人,可能不会对我有你这样的善良。”
程子诺无奈一笑,态度坚定,“若是别人遇到你当时的情况,向我求助,我也一样会善良。”
“子诺,你怎么不说偏偏是我遇到了你?偏偏是我们俩成了邻居?偏偏是我们俩在一起度过那快乐的时光?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你知道么,从我们重逢那天起,我就发现你的眉眼间有太多辛苦愁绪,我感觉你过得很不快乐。”
葛毅丰对程子诺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他心疼程子诺,更想呵护程子诺。
程子诺对葛毅丰没有任何喜欢的成分,她凝视葛毅丰,语气低沉,“毅丰,我有老公和孩子,我不会做出背叛我老公和孩子的事。”
葛毅丰握紧了程子诺的手,凤眸里有焦虑,“难道你要在不愉快的婚姻里过一辈子么?你委屈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我没有让你去背叛谁,你主动离开,这不是背叛。说到孩子,你如果想跟孩子在一起,我完全可以和你一起抚养孩子。”
“毅丰,你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程子诺被葛毅丰突如其来的表白整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想再与葛毅丰谈论这个话题,开始下逐客令。
葛毅丰只好黯然地走出了病房,并随手关上了门。
程子诺出院后,葛毅丰和程子诺只谈工作,不谈私事。
这让程子诺不禁怀疑,那天在医院的葛毅丰会不会是她的一个幻觉。
下午的公司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大家带着疲惫纷纷走出了会议室。
程子诺坐在椅子上低头揉着眉心,一股无法抵挡的疲惫不可遏止地袭来。
小桃走到程子诺身旁,关心地问,“子诺姐,你还好吗?”
程子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朝小桃摆摆手,“小桃,我没事。已经很晚了,你快点回家。”
小桃惊讶程子诺的脸一片蜡黄,她的心不由一紧,担忧不已,“子诺姐,要不我先开车送你回家吧,你的脸色蜡黄蜡黄的。”
葛毅丰从外面走进来,碰巧听到小桃对程子诺说的话,他立刻向前一步,“子诺,你应该是太累了,走,我送你回家。”
小桃担心葛毅丰会对程子诺心怀不轨,她赶忙找借口制止,“葛总,还是我送子诺姐回家吧,您也累了一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善于察言观色的葛毅丰怎会猜不出小桃在想什么,他朝小桃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小桃的肩膀,“小桃,你不用担心我,我身强体壮的,抗造。送子诺回家的任务就交给我这个男同胞,你快回家。这是命令。”
“这……”
小桃在犹豫,她看向程子诺,希望程子诺能回应她,同意让她送程子诺回家。
岂料,程子诺竟然愿意让葛毅丰送她,“小桃,你一个女孩子,走太晚不安全。正好我还有一点数据需要单独跟你们葛总汇报,就让你们葛总送我吧。如果不是小陈今天请假回老家,我就让小陈送我了。”
她是真的很累,无法集中精力开车,怕出事故。
因为她刚出院没多久,公司的事务就一件连着一件,还出了趟差,回来也没空休息,继续忙,每样都要亲力亲为,离了她不行。公司生意越来越好,她总不能瞪不起眼,她不是那种偷懒的人,环境也不允许她偷懒。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要赚钱就不能安逸。
要安逸就别想赚更多的钱。
要问她赚钱为了什么?
为她自己,孩子,还有……她的老公。
她失忆是事实,但她的老公和孩子爱她也是事实。
她没有爱不代表她不念恩情。
她昏迷那些年,杜瑾年不离不弃的照顾,孩子的陪伴。
她醒来后,杜瑾年把杜氏集团全都交给了她,自己去从事热爱的钢琴教育事业,却依然把挣来的钱全都给她,杜家的财政大权由她掌管。
她没有觉得自己拥有的就是理所应当,她要做的,是如何把自己拥有的经营得更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残酷的一点是,感恩不是感情。
她找回她对杜瑾年的爱了么?
她不知道。
对于杜瑾年,她直到现在都茫然。
那些杜瑾年讲过的他们悲喜交加的过往,她至今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从杜瑾年的口中,她得知自己曾那么爱杜瑾年,而如今,她的心空了一大截儿。
那份爱哪去了?
重新爱上一个忘记的人,有多难?
感情从来不是勉强的。
她怕自己最后仍是对杜瑾年没有爱意,免不了要走上离婚的路。
葛毅丰把程子诺送到了家,见程子诺站不稳,葛毅丰扶着程子诺进了家门。
程子诺倒头就睡,外套和鞋子都没来得及脱。
葛毅丰帮程子诺把身子摆正,为她盖上了被子。
发现程子诺的高跟鞋没脱,他小心翼翼地为程子诺脱下了高跟鞋。
想必程子诺白天一定是走了很多路,不然,她的鞋面上不会有那么多灰尘。
葛毅丰没找到擦鞋布,他索性用自己昂贵的领带帮程子诺擦起高跟鞋。
他把程子诺的高跟鞋擦得一尘不染,在暖橘色的灯光下亮闪闪,焕然一新。
把程子诺的高跟鞋摆放到鞋架上之后,他拿了一双拖鞋在床下,留着程子诺下床穿。
程子诺睡得很沉,仿佛周围与她格格不入。
葛毅丰忽然瞅见程子诺的额头在冒汗,他伸手触碰了一下程子诺的额头——烫!
“子诺,你醒醒,醒醒。”
葛毅丰轻唤着程子诺,把程子诺叫醒。
程子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精神不振,“毅丰,你还在啊,这么晚了,快回家吧。”
葛毅丰扶稳摇晃的程子诺,目露心疼,“子诺,你发烧了,我得带你去医院。”
程子诺觉得已经是深夜,太麻烦葛毅丰,而且她是轻烧,没有承受不住,吃点退烧药就好。
于是,她打开抽屉,拿出退烧药,看到水杯是空的,她拜托葛毅丰,“毅丰,我吃点退烧药就好了,麻烦你帮我去厨房倒杯水,好吗?”
葛毅丰很快给程子诺倒来了温水。
见程子诺服下了退烧药,葛毅丰心里还是不踏实,“子诺,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去医院比较好。”
“没事,是轻烧,及时吃退烧药很快就好了。”
程子诺说完,再次倒进枕头里睡去。
她实在是太乏了,只想睡觉。
葛毅丰怕程子诺的烧退不下去,他就一直守护在程子诺的床前,时不时去触碰一下程子诺的额头,如果比之前烫,他就毫不犹豫去程子诺去医院。
考虑到男女有别,他没用温度计,不然的话,他用温度计比他用手感知温度要准确的多。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程子诺睡了一个安稳觉。
她醒过来伸了个懒腰,转身时,猛然看到葛毅丰坐在椅子上,趴在床头柜前睡得安静。
大概是听到了声响,葛毅丰睁开了眼。
“子诺,你醒了,头还烫不烫?”
葛毅丰尴尬自己居然睡着,都忘了摸一摸程子诺的额头还烫不烫。
程子诺笑着摇摇头,“毅丰,不烫了,我感觉我现在神清气爽。”
想到葛毅丰竟然陪了自己一夜,她抱歉又感激,“毅丰,对不起,害你担心我,晚上一直陪着我。谢谢你。你若是没睡好,你去客房继续睡,我去做早餐,做好了,我喊你。”
葛毅丰确实困,熬了将近一晚上,打不起精神,他也没和程子诺客气,爽快答应,“好,那我就去客房小睡一会儿,养好精神好去机场接一位客户。”
程子诺在厨房做早餐,为了感谢葛毅丰昨晚照顾她,她做了很多可口的饭菜。
忽然,门铃响。
程子诺拿毛巾擦了擦手,跑去开门。
透过监控,看到来人是杜瑾年,程子诺目色一震,随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开了门。
“子诺,早上好。”
刚下飞机的杜瑾年直接赶来程子诺的家,并为程子诺送上一束鲜艳的香槟玫瑰。
程子诺欣然接过,“谢谢你。你还没吃早餐吧,我马上就做好了,一会儿一起吃。”
她话音刚落,葛毅丰的声线传来,“子诺,谁来了?”
见到是杜瑾年,葛毅丰愣住。
杜瑾年同样愕然地站在原地。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子诺,你和葛毅丰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