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诺目色一震，“小桃，你怎么这么问？”
小桃凑到程子诺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发现葛总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格外晶亮，而且，他动不动就偷偷看你。”
程子诺不由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不会吧？”
小桃不停点着头，眼神肯定，“真的，我没有说谎。”
“你别多想，或许人家没有在看我，是看向别处。我跟你们葛总才认识没几天。”
程子诺觉得小桃想多了。
她跟葛毅丰才认识几天，他们纯粹就是商业上的合作关系，哪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喜欢。
小桃紧张地注视着程子诺，好心提醒，“子诺姐，我虽然在葛总那里工作，但我有听说过，葛总这个人很花心，你可要小心点。”
程子诺轻轻拍拍小桃的肩膀，笑容温暖，“放心吧小桃，我不是那种乱来的女人，你以前不是跟我接触过么，我什么性格你应该很清楚。”
小桃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今天的考察项目结束，葛毅丰提出请程子诺吃晚餐。
站在葛毅丰身后的小桃不由一怔，随即，焦虑地看向程子诺。
她怕葛毅丰在套路程子诺，而程子诺会深陷其中。
“毅丰，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走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西餐厅，我请你吃西餐。”
程子诺觉得葛毅丰上次在钻石云顶替她挡酒，为她解了围，她不应该让葛毅丰请客。
葛毅丰爽快答应，“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小桃垂在身侧的手在收紧，眉头蹙起。
她之前在洗手间提醒过程子诺要小心葛毅丰这个人，结果，程子诺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可能她真的想多了。
程子诺和葛毅丰是商业合作关系，互相请客吃饭是常事。
再说，程子诺在商海摸爬滚打不是一年两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男人的一举一动暗含什么意思，她不是不清楚，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么一想，小桃又心安不少。
“小桃，你也跟着一起来吧？”程子诺希望小桃也去。
小桃刚想说好，葛毅丰抢先她一步，“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跟你谈，小桃就暂时不必了吧，下次我们再把小桃加进去。”
领导发话，做下属的不得不遵从。
吃晚餐时，窗外忽然有人在海边放烟花。
程子诺想起前不久，杜瑾年也为她放过烟花。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烟花就能抵御对杜瑾年的思念，程子诺放下手中的刀叉，疾步朝海边走去。
近来可能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她总能体会到一种片刻见不到杜瑾年时，整颗心都好像悬空的孤独滋味。
烟花依然美轮美奂，仿佛点亮整座城市。
程子诺一声不响地观看，嘴角微微上扬。
葛毅丰站在程子诺身旁，沉声问程子诺，“你很喜欢烟花？”
程子诺果断点头，“喜欢。”
葛毅丰感慨，“烟花虽美，但转瞬即逝。”
“在视线里是转瞬即逝，但在心里是永恒。”程子诺从容回应。
葛毅丰微微一笑，眼神温暖，“那谁会在你心里成为永恒？”
程子诺愣住，她竟无言以对。
谁会在她心里成为永恒？
杜瑾年吗？
她都忘记了他。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的脑海里浮现的却全都是杜瑾年的音容笑貌？
葛毅丰看出程子诺在走神，他在程子诺眼前打了个响指。
程子诺回过神，面露尴尬。
“你刚刚在想什么？”葛毅丰好奇地问。
程子诺回避葛毅丰锐利的凤眸，摇摇头，“没想什么。”
漆黑的夜空再次铺满璀璨的烟花，宛如童话世界。
程子诺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面前这绮丽的一幕，然后发送给了杜瑾年，并配上一段文字：
杜瑾年，港城的烟花真美，你那里有在放烟花吗？
岂料，十分钟后，杜瑾年给程子诺发来了视频电话。
视频里，杜瑾年手里握着一根燃烧棒，他的背后是一排排烟花筒。
子诺，你想看我给你放烟花了，是不是？
别急，我这就给你放烟花。
说完，杜瑾年转身，利落地将那些烟花筒点燃。
七彩烟花在另一座城市的夜空绽放，如梦如幻。
程子诺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着，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只是心血来潮给杜瑾年分享她在港城看到有人在放烟花，杜瑾年却以为她是想让他放烟花。
所以，他就急匆匆买来了烟花，为她放烟花。
他在开了视频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冷风吹乱了他英气的头发。
他一定是跑了很多街区才买来烟花，外面多冷啊，他却急于买烟花而忘记套大衣，只穿了一件睡袍。
这是她的老公，爱她的老公。
她的老公若是不在乎她，他何必这么做？
程子诺的心很痛，她蹲在地上，哭出了声音。
她恨自己忘记了她的老公，忘记了她曾多么爱他，她恨！
“瑾年，回去吧，我看到你为我放的烟花了，很美，真的很美！你快回去吧，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程子诺已泪流满面，她哽咽。
为了不让杜瑾年看到她哭得狼狈的模样，她关了视频。
葛毅丰脚步沉重地走向程子诺，他将程子诺扶了起来，眸中有疼惜划过，“子诺，风大了，我们回屋吧。”
程子诺擦干脸上的泪，向葛毅丰道歉，“对不起，毅丰。让你看了我的笑话，其实，我不是故意，我只是……”
不能再说下去，一说下去，程子诺怕自己情绪会再次崩溃。
葛毅丰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巴宝莉手帕，递给程子诺，“你不用解释，我理解。别用手擦眼泪了，你的手上都沾了脂粉。”
程子诺接过葛毅丰的手帕，“谢谢。”
想必她的眼妆彻底花了。
程子诺从洗手间补完妆回到原来的座位，葛毅丰凝视程子诺，言语真诚，“子诺，你很在乎你老公，是不是？”
程子诺怔了一下，她不知如何作答。
如今的她对杜瑾年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她自己都说不清。
觉察到气氛有些沉重，葛毅丰赶紧转移话题，“来，我们继续用餐。”
程子诺重新拿起刀叉，就在她准备去切盘中的牛排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子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葛毅丰看到程子诺的脸一片蜡黄，他的心被揪紧。
话音一落，程子诺闭上双眼，猛地朝地上倒去——
葛毅丰反应迅速，箭步冲过去扶住了程子诺，程子诺跌进他的怀里……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飘进鼻腔，程子诺苏醒过来。
葛毅丰正坐在病床旁满脸担忧，见程子诺醒了，他赶忙站起身，“子诺，你醒了，感觉好些没？”
程子诺的手背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扭头一看，她在打点滴。
“毅丰，我怎么在医院了？”
“医生说你操劳共度，累倒了。”葛毅丰如实告诉程子诺。
程子诺无奈地叹了口气。
貌似近来她很容易累，稍微加点班，就感觉体力透支一般。
葛毅丰握住程子诺的手，眸子里有难过浮现，“子诺，原来你的身体动过手术，你的主治医生蔡致泽告诉我的。我送你来医院时，正巧碰到了蔡致泽。”
程子诺唇边划过淡淡的苦涩，点了点头，“是，我做过很长时间的手术，不过，我已经不记得，我知道这事还是蔡志忠告诉我的。对了，我的身体有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打几个吊瓶，补足了能量，再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康复。”
葛毅丰说的是蔡致泽的原话。
“没有大碍就好。”程子诺心上的石头落了地。
“子诺，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吧，身体要紧。”
葛毅丰心上的石头却没落地，他很担心程子诺。
他与程子诺分别这么多年，无法想象程子诺都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
一个身材纤瘦而单薄的倔强女人，被生活重重碾压，却始终不卑不亢。
只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儿时那发自心底的笑容，那双干净的眼眸里时常染上阴霾。
她的寡言里藏着太多辛苦愁绪，太多牵挂。
她还这么年轻，却被可怕的病魔纠缠过，鬼门关里走了一回，获得新生。
葛毅丰多想付上余生去疼程子诺，可惜，他的意中人心有所属。
程子诺漾起淡然的笑，“毅丰，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很快就没事。”
葛毅丰内心挣扎太久，最后，他还是开了口，“子诺，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杜瑾年在一起，你真的快乐么？”
程子诺愕然。
见程子诺没有回应，葛毅丰说出心底话，“如果你和杜瑾年在一起不快乐，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不如放手。也许，你和杜瑾年都该寻找各自的幸福。”
程子诺摇头，“毅丰，我什么都记不起，更何况寻找幸福。”
葛毅丰握紧了程子诺的手，双眼被深情填满，“我可以给你幸福。”